說完便執拗地繼續往前走。
穆溪知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很嚇人。
平時那般清雅出塵的一個人,此刻卻衣服淩亂,衣擺沾滿了酒菜混雜的汙漬,走路一瘸一拐,後背上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口子,往外汩汩地冒著血。
臉色更是白得像紙,一雙鳳眸卻紅的滴血,在微微搖晃的紅色燈影下,像是一個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一樣。
但徐順仍舊拽著他的胳膊沒撒手,喊來黃伯匆忙交代了幾句,便背對著穆溪知彎下腰,道:“公子,我背您過去。”
徐順話音剛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悄無聲息地落到了他的跟前,冷漠低沉的道:“我來吧。”
徐順聽出聲音,“甲統領?”
甲一微微點了下頭,便動作極快的將穆溪知拉到自己的背上,幾個起落便已不見人影。
甲一輕功極好,眨眼間便到了西院,將穆溪知放在屋門口便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穆溪知推門進去的時候,崔銘正彎腰在榻邊,面色凝重地給殷無殤施針。
穆溪知看得出來,那些銀針每一根都紮在了痛感最強的xue位上,這種手法是想用痛感將昏迷的人刺激醒過來。
可是一根接一根的銀針紮下去,紮得穆溪知看著都覺得心疼,躺在榻上的那個人卻依然毫無反應。
平日裡那麼倨傲愛面子的一個人,此刻衣袍淩亂半敞,手掌垂在榻邊還在滴著血,裸露的胸膛毫無起伏,整個人像是一條已經失去生機任人擺弄的魚。
穆溪知感覺自己一下子就不能呼吸了……
緊接著李忠又將醫館裡其他大夫全都從宴席上帶了過來,崔銘一邊行針一邊語速很快地跟幾個老大夫說明殷無殤的病情,那些平時背的很熟的醫術字眼此刻落在耳朵裡,他卻好像一個字都聽不懂,就那麼怔怔地望著殷無殤被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圍在中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是一刻鐘還是一個時辰,殷無殤的胸膛終於有了明顯的起伏,然後便聽見所有人都沉沉的撥出了一口氣。
崔銘這才轉身朝他走過來,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他緊緊抓著桌角的手,出聲道:”情況暫時穩住了,你過去看看吧。“
穆溪知從進來就站在桌子旁邊沒有動,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毫無預兆,突然得就像是一場噩夢。
穆溪知這才緩緩松開抓桌角抓得發酸的手指,一瘸一拐地走到榻前,緩緩坐在跟前的腳踏上,很輕地捧住了殷無殤垂在榻沿上的手,輕聲問:“義父,他的手在流血,為何不包紮?”
崔銘正彎腰洗手上沾染的血跡,聞言動作頓了頓:“現在流點血對病情有好處。”
穆溪知感覺自己又聽不懂了。
但他對崔銘的醫術有種很盲目的信任,於是也沒有再問,只是很心疼地看著掌心裡那股刺目的鮮紅。
殷無殤的手生得很漂亮,白皙修長,掌心寬大,指腹覆著一層薄繭,那是平時握兵器磨出來的。
可是這只能拿刀握劍上陣殺敵的手,此刻手腕卻無力地垂著,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穆溪知像是捧著一塊易碎的寶玉,血跡順著殷無殤的指縫滴落他的身上也不介意,小心翼翼地託在掌心裡,想將那冰涼的手背捂熱一點。
可是捂了好一會兒,殷無殤的手還是好涼,尤其那指尖的溫度,冰冷的涼意彷彿順著他的掌心一下涼到了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