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被仇恨與責任不停撕扯,扯到無法呼吸,扯到扭曲了面容,模糊了眉眼時,唯一讓他能夠回想起當年的模樣,唯一可以呼吸的港。
沈渠最後還是死了。
好在和玟璋不一樣,沈渠是戰死的,為自己戰至終章,起碼也算死得其所。
薛簡剛鬆了一口氣,感覺這段還是挺好演的,緊接著就看到劇本繼續寫道:
“沈渠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赫然出現的血洞,朝著雲箏笑了笑。”
“雲箏的嘴唇抖動著,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兩步。”
“哥,對不起啊,對不起。”沈渠喃喃的說道。“橙花…還是太苦了。”
“雲箏說完這句話以後,被捅穿的盔甲便從身上掉了下來。”
“藏在盔甲中的朵朵細小白花隨著大漠的風被席捲到蒼穹之上。”
玟璋所愛的花,沈渠其實並不喜歡。
那除了容貌之外,他們唯一一點相似之處,他們身上一樣的橙花氣味,是沈渠,親手造就。
薛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完,淚眼婆娑的抬頭,望見楚辭從門口進來。
“怎…怎麼了?”楚辭看到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是導演要把你換掉嗎?”
薛簡:“……哥?請不要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這麼可怕的話。”
楚辭深吸了一口氣,做驚恐狀:“是…是導演要把你換掉嗎?”
薛簡:“…不是讓你換語氣,算了…哥我和你說,這個≈¥…”
薛簡把劇情大致給楚辭講了一遍,楚辭聽完以後,表情卻有些不能夠理解。
“嗯…沈渠和雲箏,是戀人嗎?”
“不是呀。”薛簡哭笑不得,“沒有到這個地步的。”
楚辭雙手環胸,認真思索了片刻,又恍然大悟,“哦,沈渠喜歡雲箏,但是雲箏喜歡玟璋,雲箏聽起來好過分哦。”
薛簡:行吧。
雲箏和玟璋還有沈渠的故事已經夠崎嶇了,他和少帝姬月的糾葛卻更複雜。
少帝是一個身上的神性遠大於人性的人,他是那種,遇到了電車難題,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對社會的發展更有利的選擇的人。
哪怕一頭是撞向自己,一頭是撞向天下的未來,他也能毫不猶豫的操縱著電車,從自己的身體上碾壓過去。
他是這個已經遲暮的帝國,用盡一切心血和手段,培養出的最堅定,最瘋狂的國家機器。
很多事,明知道做了以後可能會擁有更好的結果,但人總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可姬月不是。
沒有任何人能揣摩出他到底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直到死,都只是把自己當成這遙遙山河,最後一塊墊腳石。
下令滅雲家滿門時,他才十五歲,死時三十歲,十五年的時間跨度,太難以把握。
這個人物平時說話做事都顯得很溫柔,有禮有節,有進有退,全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透著溫煦端方,只用胸膛前那層薄薄的皮肉,抵擋著心髒裡透出的淡漠。
說是淡漠也不準確,姬月的感情其實是很豐富的,只不過他不在意。
薛簡又念念叨叨著把劇本捧了起來,倒在床上反複品味著裡頭的臺詞。
“這是什麼呀,我拿出去扔…”楚辭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包裝盒,聲音忽而就像被掐斷了一樣,一個音也發不出來了。
薛簡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坐起了身望去,然後臉就紅成了一個柿餅。
“這個這個…這…這個…”
他結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楚辭神色複雜的低著頭,把盒子扔進了垃圾桶裡,又提起了垃圾袋。
“這個材質的…不太舒服的。”楚辭小聲說了一句,而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薛簡愣住了,半天大大的張開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