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末了只是點了點頭。
沉默又堅決。
平時在他面前大聲說話都不敢,也從來沒見他忤逆過程左禮一次,此刻卻死死地抓著程左禮的袖口,把上面抓的一片濡濕,半天半天,終是開了口。
“你不要…結婚。”
楚辭低下頭,垂手又把那天使擺件抓在了手裡,而後牢牢地抱住了它,指腹輕輕的摩挲著上頭的血跡。
“不許。”
程左禮居然開始笑,真虧他笑得出來。
薛簡終於看明白怎麼回事了,為自己剛才對程度的惡意揣測感到抱歉。
他就說,再怎麼樣,程度也不至於動手,原來是楚辭哥自己幹的。
楚辭哥牛掰。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程度問道。
“溫家的丫頭性子邪,看不透。”程左禮眯了眯眼,“換一個。”
“可以。”程度又坐了下來。“趙家的,宋家的,還是周家的,你選好了,下午就能見。”
程左禮嗤笑,“好啊,那就一起吧,楚辭做大,她們做小,我娶上三房,一起給我生孩子,夠不夠用。”
旁的做父母的聽到這話,不暴跳如雷也得發作一番,程度卻仍然沒什麼反應。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領上不存在的灰,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言不合就只會發洩情緒,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程左禮冷笑了一聲,“你也配說這樣的話?是逢年過節見上你一面算生養之恩,還是聽別人在我耳邊講你在外頭的風流韻事叫承蒙教導?”
程度轉過了身去,並不在意他說什麼。“你不娶,那就是你弟弟了,你們兄弟兩個,總有一個要做正常人。”
程左禮緊咬著牙關,“你有什麼臉去逼他,他是我養大的,不是你。”
“可是他就是有不得不聽話的理由。”程度微微一笑,“真不好意思。”
後半句,他是朝著薛簡說的。
“圖溫公館是我留給山明的婚房,不是什麼人都能…算了。”
程度話說出一半,又咽了回去,搖頭道:“家長越是要阻攔,一個兩個的就越是覺得遇到了什麼曠世愛情,我倒也懶得做什麼惡人。”
“就是,呵,珍珠魚目辨不清,隨便撿來什麼東西都當塊寶…”
程度的笑聲還留在房間裡,人已經出了門,最後幾個字薛簡沒聽清,貌似是可笑之類。
三個人就這麼沉默了許久。
薛簡最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的上了樓。
他把自己摔到床上,勾了勾唇角,開始鄙夷自己幻想過的地久天長。
娛樂圈太小,小到誰和誰都能相遇。
娛樂圈太大,大到他們之間的相交點,過不完一個夏天,就匆匆背離。
薛簡開始覺得疲憊。
和貧窮與孤寂帶來的疲憊不同。
貧窮只不過是一件濕衣,穿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不去和旁人太緊密,就沾不到人家的身上。
而孤獨是一劑良藥,薛簡只要有間屋子,有扇窗,再配一根煙,就能把這藥喝下去,自己治病,自己痊癒。
但是崇山明之於他,像是一束劇烈的光,它照到哪裡,哪裡就撥雲見霧,卻又被烤的滋啦作響。
等到剜到六尺之下,發現下面又莫名生了暗瘡。
薛簡從第一天和崇山明在一起開始,就期待著與他分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