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易昀幾乎有了放棄抵抗，心甘情願坐以待斃的想法。本來她就無意隱瞞的資訊，被人揭露出來，會不會更合了她的心意？易昀甚至隱約能體會到把一切搞砸後，她反而被解放了束縛的惡意的快感。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易昀的手機上接到了一條匿名資訊，內容很簡單：

被曝光的感覺怎麼樣？

易昀截圖轉發給了李恩澤，這一次他沒了玩兒消失的興致。

“你確定那晚的人是邵婕？”

“確定。”

“那你把資訊轉發給顏文清，讓她也有所準備吧。”

易昀沉默了一會兒，既然如此，想必李恩澤對邵婕的追蹤受到了阻礙。

邵婕的爸爸，邵鴻歌早幾年已退出了核心權利圈。退休後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連行蹤都不為人知。易昀一開始接觸邵婕時，因了是陳曉的關系，便對她排除了防禦。

李恩澤查了邵鴻歌的晉升之路，表面看去，和所有寒門學子的出生並無兩樣。年輕時勤奮讀書，進入高校，受到舉薦，得到機會進入名利場外圈受試。中年時透過一系列基層工作的累積，受到提拔，晉升機關。中規中矩熬過十年，憑借沒有差池的政績和論資排輩的規則，在到快要退休的年齡，終於鴻運大開，擠進了核心圈內的底層。邵鴻歌擔任上京市委書記的五年時間裡，和從前一樣的作風，按部就班的工作，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炫耀的政績。也許正是因為他的低調，或者說聽話，此人退下位置之後，才得了清淨。就算被人追查，竟也查不出半點端倪。

位居高位，卻能給出如此平淡無奇的履歷。沒有亮點，反而成了讓人疑惑的難點。能在皇城腳下善始善終的人，邵書記絕不是泛泛之輩。

易昀聽了李恩澤的描述，恨死了自己的掉以輕心。如果由於自己的失誤，對顏文清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事情已經這樣了，後悔也無濟於事。當初想把你作為突破口，切入顏家的機密。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事，現在小心應對就可以了，不用太過擔心。”

“她爸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顏亞齊已經知道了？”李恩澤笑了起來，“那不是挺好的嘛。你去跟顏文清報備一聲，他們自然也會有所準備。現在這個時代，任何訊息都是靠了網路的力量，才能産生影響力。抓住科技的命運，就是保住了自己的顏面和性命。這一回，顏老爺子可是要好好感謝我才是呢！”

姓李的總有本事把任何不利於自己的劣勢轉換為有利可圖的優勢，難怪易昀她爸會這麼看重他，難怪位極人臣的於家願意把他招入麾下，做軍師。決勝於千裡之外的腦迴路是鬥爭取勝最重要的砝碼！

對於要打破和顏文清的約定，易昀很不情願。她希望自己是個說到做到，言出必行的人，結果因為自己的愚蠢而不得不違約。用最簡單的語言編輯好資訊，發出去後，沒過多久易昀收到了回複。同樣也是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已知，勿憂。

易昀還以為顏文清會給她打電話，或者最起碼安慰她幾句。結果，她只用了四個字和兩個標點符號就結束了她們短暫又難得的交流。果真是說好的保持好距離，不要再聯絡呢。

顏文清的簡訊，易昀反複看了幾十遍吧。螢幕鎖掉又開啟，開啟又鎖掉，快要被劃出道道來了吧……心裡蔓延的失落，情緒掉到了冰點。難道這才是“壞人”們要達到的終極目的——破壞易昀和顏文清的感情？如果是此番用意，易昀不禁感慨他們可真夠高明。

基地的工作還在正常進行，易昀機械地完成了一天的任務。準備收拾東西回家。高盛熙說於鵬已經吩咐人開始清洗網上的照片和言論了，李恩澤也交待易昀，不用擔心下午的簡訊。一切本該如常，可易昀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有某種不安的情緒蟄伏在心裡，時不時刺她一下，讓她不得安寧。

當易昀停下車，剛剛踏進家門時，讓她焦躁了一整天的第六感終於落了地。鈴聲響起，易昀從包裡取出手機。現代科技的結晶，又猶如人類慾念萬惡的源泉。擔負著溝通交流的使命，傳遞了資訊，寄託了情感。同時，也可做殺人於無形的武器。

不好的預感讓易昀的手有些不穩，顫抖著解開螢幕密碼，點開資訊裡的影片。

影片中的潘良癱在地上，揮舞著拳頭，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忙了起來，不過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