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玲生奇,“這原都是略讀過些的,並不十分稀罕。”怎高興成這樣。
“你們小孩子家家的。”趙姨娘睨了她們一眼,“這兩日你們父親昔日的同窗路過宿遷便來拜訪,暢談一番後,你們父親詩興大發,揮毫而就兩首妙詩,頗為得意,拿出去與人共善了番。回來便道,你們姐妹原在京中也念過書的,只是南下耽誤了,兩個兄弟倒是送上學了,女孩子們在家沒事可做亦可看看書,大些的原在京中念過的亦多看看知知禮數,小些的原在京中有一天沒一天的讀的不多,亦要多學著才是。”說罷又似想到什麼般,捂嘴低笑。
寶玲笑道:“這是當然。”
趙姨娘捏著紗帕點著她們道:“可不止這些呢?你們猜你們父親這是何意。”
寶璐搖搖頭,“不是讓女兒們學些禮數,以免出門辱沒了沈家門楣。”
趙姨娘聽了笑逐顏開,“這是當然,但是我猜你們父親還有一層意思。你看原寶珍在的時候怎不提這事,如今又要提出來了?”見她們姐妹滿臉的不解,趙姨娘猶笑:“如今你們父親沉冤得雪,回京指日可待,你們日後人家找的定也是京中人。你們父親定是考慮到這一層,才叫你們多讀些書,即便不是才比蔡、班,至少也多些書卷氣,知禮數,人家看著也喜歡不是。”
寶玲羞紅了,“姨娘...”寶珍出閣,下一個便是她,趙姨娘如此說怎不叫她羞赧。
趙姨娘笑著道:“好好好,我不說,我忖度著你們父親就是這個意思,聽說這些只是些基本的,若你們姐妹聰慧還會送些別的書來。”
寶璐倒疑惑,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都是能念些書的,但大多的要求首要的便是明事理、知禮數,其他的倒是次要的。雖說趙姨娘有婚嫁的因素考慮在內,但這般歡天喜地,積極的倒也稀奇,遂笑道:“姨娘真知灼見,倒是個女丈夫。”
趙姨娘笑了一回,道:“你們小孩子家不懂,當今聖上重文,我朝風氣便偏文些,特別京城是天子腳下,風向標一向轉的最快,稍有點名頭的人家都愛附庸風雅,原我們這書香世家的姑娘,別人便格外高看一眼。”說罷,一臉神往彷彿明日就能挑婿,“我猜你們父親定要找個有個功名的。”忽而又滿面歡喜,對著她們姐妹道:“有空便看看,別辱了你們祖父的名。”說罷,又出去招呼梨兒給找張書桌來。
寶璐笑道:“倒好似我們要考功名般。”
寶玲赧意未減,“姨娘也是為我們著想。”
雖說讀書,倒也愜意,因她們之前俱是讀過書的,且沈宗榮的本意只是教她們讀些書長長見識。而對寶璐來說並不難,只是稍加掩飾便罷,雖說隨意些卻也認真,沒事多臨摹著繁體字,這字雖認得卻不大會寫,少不得多寫寫。
此番動靜便惹得趙姨娘熱淚涕零,道是寶璐小時多有頑皮,是個坐不住的性格。沈府又是個書香之家,只怕為人不喜,如今見她這般認真怎不歡喜。寶玲本就是聰慧的,時常見寶璐寫字掉邊差旁的多耐心指點指點她。
一時間沈府上下讀書氛圍濃重,連明浩都被帶著少了些玩樂,那鸚鵡也長掛東耳房廊下供鄭氏消遣。
沈宗榮一樂,又給各院賜了文房四寶。
寶璐的頭又低了一分,為了融入這古代社會,努力不亞於考學啊!幸得沈宗榮只喜歡考明浩,對她們姐妹幾個倒是未有此要求,少了此壓力,肩膀重量稍減一分。
夏暑消盡,秋風徐來,鄭氏見天氣涼爽有心出門禮佛。挑了一個在城郊的萬福寺,寺處在一個半高的小土山上,山上盡是松林杉樹林,風景頗好。
鄭氏讓家中女眷都去,一方面是禮佛,一方面是出去踏踏青。
訊息一出,沈府上下俱歡騰。連一向穩重的綠蘿的臉上都添上幾分歡喜,進進出出收拾著,嘴裡哼著小調。
寶璐十分理解,古代女子出門機會少,難得出去簡直比過年還喜歡。
她瞧綠蘿從漆面描菊花紋的雙開衣櫥內拿出一條海棠色長襖、一件蜜合色的鬥篷,一條同色短襖,見她想了想又去探那條背褡。寶璐連忙喊停,“不過傍晚就回來,哪用得的著著許多。”
綠蘿欲拿背褡的手停下,側了身對她道:“聽說明天降溫,萬一城郊風又大,多備著些總沒錯,若午後出了太陽便換上這條短襖以免被熱到。”
寶璐道:“拿著那條短襖和鬥篷便罷,多了馬車上放不下。”
“我們馬車上只姑娘和五姑娘怎會擠。”
“院子那幾個丫頭也願意去瞧瞧,原先你們馬車已擠不下,你和翠芸兩個並文杏和翠芳兩個便到我們車裡來罷。”
綠蘿啐了一嘴,“這些小蹄子,原打的是這個主意。怪道前兩天她們嘀嘀咕咕的,見了我就散。一個個不敢跟我說,倒在姑娘跟前碎嘴來了。”
寶璐笑笑道:“也無妨,這次太太本欲帶著我們出去走走,她們整日在宅裡自然也想跟著去。”
綠蘿想了想,“也不妨,左右抱在懷中也不礙事。”剛說完“噯”了一聲,“還有些點心呢!我讓她們少去一個,馬車裡空一個出來也就放下了。”
寶璐忙攔住她道:“別掃了她們的興,就按我的說這件長襖就不帶了。”
綠蘿挪不過只得將長襖、鬥篷都放了進去,另換了一件稍厚的鬥篷出來。
寶璐瞧著笑道:“這便是了,我看這兩日天氣這麼好,也冷不到哪去。”
“也就姑娘好說話,你看綠蕪院的哪個敢這樣。”綠蘿哼聲道。
寶璐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