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玲攜了寶璐的手道:“來,我帶你先去見王老夫人。”
寶玲攜了寶璐走在前頭,後頭跟著翠芸、文杏,四人從垂花門進去沿著右側的抄手遊廊走過一個穿堂繞過一個齊眉祝壽的大石屏風便見五間大正房。這裡還不是老夫人的居所,寶玲又帶著她從右側抄手遊廊走到底從角門出去往東進了一個院子也是五間正房,這時聽著裡頭有話音傳來。
外邊欄下站著的小丫頭見到二人來,忙上前打簾,笑道:“老夫人,寶玲姐姐回來了。”話音未落便聽裡頭傳來笑語:“可是回來,一個妹妹藏得忒好,早叫她帶來玩玩推三阻四的,今日可算請來了。”
寶璐笑著看向寶玲,說的總不是她吧。見寶玲早已笑容滿面,攜了她的手往裡頭去。
寶璐跟著寶玲進了屋,繞過一個紫檀木底座花鳥紋屏風,屏風後有一炕,炕上鋪著綢地猩紅暗花墊子,又設著大紅繡四蝠捧福祿壽聞靠背,左右兩邊是石青緞地引枕,中間擺著炕幾,幾上陳設著紫檀邊座三陽開泰茶瓶,左右立著圓幾設一對粉彩福祿壽紋瓶,地上兩邊各設一排椅子。
一屋子珠環翠繞的丫環侍立伺候,中間炕上坐著一位銀發老夫人,上面穿著紫地緙絲鳳穿牡丹對襟褙子,下著衣著石榴色繡球紋馬面裙,只覺得華而不奢、氣度不凡。
寶玲、寶璐二人依禮行了禮。
王老夫人招手讓二人到身邊來,又攜寶璐坐上炕,對著寶璐上下一打量,只見她肌膚勝雪,春入桃腮,乍眼一看只覺十分嬌豔,卻又一雙眼睛生的極好如一彎清泓,媚而不俗,笑起來明眸皓齒,嫵媚中添了幾分靈氣。
王老夫人看了喜歡,拉著她的手閑話家常,寶璐都依禮答了。
王老夫人見她舉止有禮、說起話來井井有條,心中喜歡,對著一眾的丫環、媳婦道:“到底是書香世家出來的,舉手投足就是一股書卷氣,比我們家那幾個猴頭好多了。”
寶玲笑道:“慣聽得老夫人唸叨小姐們的,這都是許多年前孫小姐們小時候的事了,如今回來了再沒這般大家閨秀了。”
王老夫人笑道:“你慣會哄我開心。”
來的路上,寶玲也和寶璐說了一些王府的事情,王老夫人膝下只一子一女,長子如今在外任官,長女嫁與黃國公家。所以王府兩老膝下空虛,分外的喜歡這些小孩子過來玩耍,老參知閑暇時光的雅趣就愛聚集一些他喜歡的門生交流書畫之類。王老夫人則喜歡孫兒繞膝,前個兒黃國公家的幾個孫小姐才在府中鬧騰,住了小半月才回去。因此當初寶玲來之時,王老夫人一見便十分喜歡,便留了她在房中,對她亦是孫女般的感情。
寶玲笑著道:“前幾日幾位黃國公家的孫小姐回來老夫人不是也贊她們知書懂禮了,大老爺院裡的小姐們,老夫人慣愛取笑她們調皮,寶玲想大老爺是有大學問的,大太太又是名門之後,孫小姐們怎麼也不會失了閨秀的氣質,只怕老太太到時候見了歡喜還歡喜不來哩。”
眾人聽了皆笑,王老夫人虛虛的拍了一下寶玲,笑道:“數你說話我最愛聽,被你哄騙了也不知道。”
寶玲接道:“老夫人法眼,我倒是想哄您來著,前個兒孫小姐們打碎了幾個瓷瓶,我自作聰明想瞞著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您識破了,我這等上不了臺面的小伎倆不敢再現,如今也只好老老實實,實話實話說罷。”
王老夫人聽了對著左右笑道:“你看她,前兩天不過說了她兩句就就記到今日。”
眾人又是笑。
寶璐覺得這個老夫人十分可親,又沒架子,也難怪寶玲寧願在這裡了,不禁對她也親近起來。
王老夫人拉著寶璐的手笑道:“若不是我那幾個不肖的孫子都大了娶妻了,我真想招你給我當孫媳婦。”
寶璐微紅臉,羞赧道:“老夫人厚愛了。”
寶玲是一早跟王老夫人交了底的,王老夫人也知道寶玲的心思,笑道:“陪我這個老太婆說了半日你們也乏了,讓寶玲帶你各處走走,讓我老太婆也歇會。”
寶璐道:“若不是怕吵著老夫人,我們可願意與老夫人說話了。”
王老夫人道:“我也願意你在這熱鬧熱鬧,不過今日園子裡花開正盛,你們小姑娘去玩玩,我老婆子就不去了。”
寶璐、寶玲這才與眾人問了安出來,房中只留兩個貼身的丫環伺候。
一出房門,寶玲便讓文杏帶翠芸去玩,這邊又神神秘秘的拉了寶璐往另一側的抄手遊廊去。
寶璐覺得今日寶玲很是奇怪,忍不住要問:“五姐姐,你今日神神秘秘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寶玲抿嘴一笑:“今日老太爺辦書畫會,來盡是些今年新登科的才俊,我帶你去瞧一眼不妨事。我原想著你到明年也及笄了,今年新科若能相上一個是極好的,前些時候老夫人倒提起,常來拜會老太爺的幾個新登科,老太爺倒是欣賞,贊是少年志高。老夫人常聽我提起你倒也留了心。”寶玲拉住寶璐的手,輕聲道:“咱們畢竟比不得正經嫡出的小姐,我瞧著太太這些時日又不像是積極相看的意思,姨娘又除了催促父親別的也無法。聽老夫人說這幾個新登科的皆是外省的普通家庭,在京也沒門戶以咱們沈家倒也能配。”
寶玲又道:“老夫人怕咱們府裡的老太爺、老太太心中已有主意了,也不敢妄說,只道你們小姑娘過來玩耍隨處看看。”寶玲說罷又笑笑:“你也不必太緊張,咱就湊巧看看也不一定非他們不可了。倘若真有中意的,你面子薄抹不開說,我得機回去同姨娘說說,讓姨娘同父親說,再讓父親同老太太通通氣。”
寶璐小臉一紅:“怪不得我方才進姨娘房間的時候她笑的奇怪,想必你們方才就在商量這事。”又想到最近寶琪之事,不免嘆道:“若六姐姐來,必是歡喜的。”
寶玲道:“這事不好明說,她既拒絕了,我也只好隨她了。”說著,二人走進一個穿堂,穿堂左側有一排廂房,隱約有笑語聲傳出來。
寶玲道:“那是老太爺的外書房,咱不必進去。”說罷拉著她進了廂房的次間。
寶璐此時心跳如鼓,雖然寶玲一再說只是瞧瞧未做定數,但這樣一個沒有定數的未來擺在前頭,心中已不是忐忑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