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一訝,“不是沒到預約的時候,怎麼臨時給人訂去了?”
翠芸道:“聽說快到酉時一個衙門裡的人來訂的,杏娘他們不敢拒絕,所以只得趕緊差人來請你。”
“衙門?”寶璐頭一個想到的是謝嶠,但謝嶠今日休沐,按往常慣例應是在家陪老太太吃飯的,那定然不是他。
寶璐也來不及猜測,這夔州府多的是各路神仙也猜不著是誰。她又驚又喜,驚得是這都已經酉時一刻了,不知還否來的及,喜的是,這些達官貴人慣常是在城中碧湖樓裡吃但今日卻來她店。巴蜀嗜辣城中多是川菜館,但謝嶠來了以後,因與汪同知二人俱是南方人,城內達官貴人為投其所好亦改吃南方菜,寶璐她的小店能在短短時間裡打出名聲也是借了這股東風。而今日他們能來訂一品間,說明他這家小店的口碑終於建立起來了,也不枉她這些時日的辛苦。
寶璐趕忙起身,讓綠蘿和翠芸趕緊幫她梳頭穿衣,整理罷又從後角門出去,到往常進入的後門去讓石中家的開門。
石中家的有些奇怪,道:“姑娘這般晚出去,仔細天黑。”
寶璐笑道:“剛才有一起聽經的金家媳婦遞進信來,說今日庵裡做法事,讓我一起去聽聽,我想著都是增福的事情去去也無妨,待會我回來給你的小孫子帶白麵仙桃,聽說吃了能保小孩子康健呢。”
石中家一聽便高興,滿口應著道:“姑娘真是好心,還想著我的小孫兒。”趕忙給她開門,又招了一隻馬車,送她三人走。
寶璐讓車夫快馬加鞭送她去江南第一家。
車夫策馬狂奔一路跑至店門巷口停下,對著寶璐道:“姑娘,裡面有轎子,進不去了。”
寶璐皺眉,原喜這門面開的偏僻讓她好來往,今日卻惱這巷子狹小多一輛馬車都過不去了。
寶璐也顧不得許多,忙讓綠蘿付了錢,提著裙子就跳下車來。
前頭轎子正在下人,一位青年公子正在轎前站直身子,聽得後頭的響聲回頭去看。
寶璐在看清轎前人的那一刻,頭頂如著了一記悶雷呆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在她這邊五年生活,她從未這麼慌亂緊張過,她甚至反應不過來要去做聲禮,活像個被抓了現行的小偷。
綠蘿、翠芸二人趕上前來,看到前面人也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敢言語。
謝嶠回頭看到她三人也頗感意外,隨即想到方才秋微說的沈姑娘常去庵堂聽經,想到她為了避嫌在外逗留的這麼晚,心裡倒多了幾分憐憫,又想到這家是這幾月新興起來的,想必她們也是慕名而嘗新的,便道:“你們剛從庵堂回來。”
寶璐一時沒反應過來謝嶠所說的庵堂是什麼,綠蘿在她身後拉了她一記,她才從混沌的腦子中擠出一絲清明來,對了,她慣常說是去庵堂的,忙點頭道:“是了,是了。”
謝嶠見她看見他驚怕不敢言語,想她靠著謝府來了這裡是戰戰兢兢,又想起沈家與她斷絕關系出京之時她倚在欄前默默掉眼淚,難免動了惻隱之心,嘆了一氣道:“你好好的在院中也無人會尋你麻煩,姑娘家的下次莫要再這般遲了。”
寶璐忙搖頭,“不會了,不會了,只這一次。”
謝嶠聽了滿意,便道:“隨我進來罷。”
“什麼?”寶璐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們不也是慕名來此用餐的嗎?”謝嶠好笑的看著她,對著早已一臉緊張候在門邊的範哥道:“給幾個姑娘開個包廂。”
寶璐知此時若拒絕定顯得太刻意,但若進包廂同是在二樓,一舉一動都在他視線裡,她如何溜去廚房,忙道:“大人不必麻煩,我們坐一樓大堂便罷。”
謝嶠皺了眉:“胡鬧,姑娘家的坐在大堂與這些商賈混在一起成何體統。”說著便讓範哥去開包廂。
範哥見寶璐神色異常,又裝作不認識他,想來寶璐與這位俊俏公子的關系也不一般,遂不敢亂說,只得趕緊上去開包廂。
寶璐額頭一陣抽痛,今日這宴可千萬不能搞砸了,搞砸了便是得罪夔州城的權貴,她這小店也別想混下去了。
上了二樓,好死不死別的包廂都坐滿了,只剩拐角處“問茶”對面的“抱雨”了,謝嶠對範哥道:“聽聞你們這兩間一品間是需提早預約的,但今日不湊巧總不能叫這位姑娘到下面鬧哄哄的大堂去,待會我算你雙倍費用便罷。”
範哥有些為難的看著寶璐,萬不是不肯將抱雨間給寶璐坐,只是這兩間一品間實在捱得太近,方才寶璐對經營食肆之事隻字未提怕是在顧忌這位年輕公子,可今日還需寶璐掌廚這可如何是好。
謝嶠幾人此刻已在問茶間門口,裡頭候著的侯通判早已迎了出來,見謝嶠這般言語,便按捺不住對範哥道:“知府大人都說了,你還有什麼不許的,痛快的開去。”
範哥嚇得一哆嗦,原衙門裡的人來定之時,他已料到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沒想到還是知府大人。範哥冷汗涔涔趕緊點頭道:“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小人這就去開。”說著忙開了抱雨間請寶璐她們進去。
外邊謝嶠看了滿意,這才隨侯通判轉進問茶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