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嶠微微笑道:“孫大人今日怎在此?”
孫大人滿面堆笑:“下官不知大人在此真是該死。”又忙對謝嶠道:“下官在問茶間設宴,不知大人是否賞臉過去一坐。”
謝嶠暗想,今日不是預約之時,難道孫推官是用權壓的,便道:“我記得今日不是一品間設宴之時?”
孫推官怕謝嶠誤會他濫用私權,忙道:“大人誤會了,下官與這食肆的老闆有些私交,所以能討個人情。”
謝嶠一聽便明白了,心道,這寶璐還不算笨,知道攀交孫推官。他雖會來這裡,亦插手調查過店中人員的背景,但除此之外從未幹涉過食肆的經營,原想看看寶璐有多大能耐,不想結果倒令他驚奇。不僅經營的有聲有色,竟還知結交孫推官,這孫推官為人還算正直,寶璐與他結交倒不必怕日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謝嶠有意在此多逗留一會,便欣然答應了。
謝嶠在問茶間逗留至夜深才回府。謝嶠回去之時寶璐早已梳洗罷,謝嶠未入她院,只叫人送進來一包香噴噴的油紙包。
寶璐瞪著眼睛看著自己親手做出的醉雞又黃澄澄的擺在自己面前,心中說不出來的感受。
翠芸在一邊口水直流,道:“姑娘,你都不吃嗎?”
寶璐好笑的將紙包推到她二人跟前道:“你們吃罷。”
綠蘿倒是說:“是大人特地交代染碧姐姐送來了,我們吃了怕是辜負大人的一片心了。”
寶璐道:“我收下便是領下他的心意了,再說我如今肚子也不餓實在吃不進去,倒是你們二人今日忙著下廚,後面又恐大人發現一路趕著回來沒怎麼吃東西,想必肚子餓了。”說著將紙包推到她們前面道:“吃罷。”
綠蘿還在猶豫,翠芸卻是迫不及待了,高高興興道:“姑娘這麼說我便不客氣了。”
寶璐笑笑讓她二人下去自在吃,翠芸歡喜不已拉了綠蘿下去。
二人下去後,寶璐抓過一本食譜坐在塌上看,可心煩意亂的怎麼也看不進去。她蹙眉思索那句“不懷好意”,謝嶠究竟是何意思,到底是真是假。她自問自己無德無才能令他“不懷好意”,但總覺得謝嶠與之前的不太一樣,哪裡不一樣也說不出來,謝嶠這人甚少將情緒寫在臉上,便是之前利用她亦是帶著笑意,如今這笑意也未增減,但她卻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了。
寶璐煩躁的拋開書,她一個小小女子也沒什麼值得謝大人利用的,多想也不過是庸人自擾而已,不若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寶璐如此一想,心也寬敞許多,隨意看了幾頁書也就寢了。
待至寶璐傷好到差不多看不出傷疤了,才去老太太跟前問安。謝老太太許久沒見她不免想念,拉著她的手好一頓噓寒問暖,又是捏捏她的手又是捏捏她的臉,道:“病了一場人都瘦了,晚上叫潘媽媽燒些好吃的給你。”
寶璐笑道:“前兩日感染風寒怕擾了老太太的安康,遂不敢來見老太太。”
謝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道:“畫屏都跟我說了,你好好休養便罷。”
張氏母女看不得謝老太太對寶璐好,廖氏接著便道:“不過一個小小風寒,姑娘年輕沒什麼的,老太太如此掛心倒是惹您心憂!”
寶璐聽出了廖氏的弦外之音,忙道:“老太太不必掛心,不過小小風寒而已。”
謝老太太也知廖氏的意思,心中雖不悅但看在往日情分上少不得忍一忍便掠過不提此事,不過與寶璐說些秋高氣爽之類的話,又留了寶璐吃了晚飯才讓她回去。
原京城的規矩,謝府姬妾每月初二可來老太太處問安,但自打來了夔州,這一規矩便廢了。初來之時因老太太路途勞累病了幾日遂也無心見人,後來張氏母女過來,謝府內無一處沒被挑剔過,老太太未免憑空起風浪索性停了這一項,讓她們自在在院裡。
如今寶璐也少在早上大夥擠在老太太處問安的時候過去,一般等著謝嶠出門後,張氏母女都回院了,方才過去說一回話。這段時日因傷不曾去,寶璐這幾日在老太太處待得不免久了些,所幸謝嶠不曾過來,張氏母女雖不爽卻也只是不時刺兩句而已。
這日寶璐從老太太院裡出來,由婆子提燈一路引著回去,因夜深老太太院後角門已關了,老婆子便引著她從院子正門出去,繞前邊回去。
三人走在夾道上,只見夾道邊上一門上兩只琉璃宮燈明晃晃的亮著,漆紅的門半開虛掩著。其中一婆子見了低聲罵了一聲:“死婆子定是到哪裡喝酒頑去了,門也不知道關。”
另一婆子道:“待會回去回了孫嬤嬤去。”
那婆子道:“這些小事何用回孫嬤嬤,待會跟杜姨娘回一聲便罷。”
另一婆子皺了眉道:“那待會你去,我可不去。”
那婆子也不願:“我才不去。”
寶璐瞧著院子就在前面了,便道:“兩位媽媽,我自己過去便罷。”
兩個婆子見院子就在前頭,料想也出不了事,便笑著道:“姑娘如此說,那麼我們便先回去了。”說罷,二人做了個禮,也不從原路回去,只各自散開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