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非有意探你隱私,只是見你這次關門時日長,心中擔心而已。”
寶璐向來將程紀當做至交好友一般,以往不知道他那般心思全當做朋友間的幫忙,程紀幫了她她亦回報程紀,但今日聽了程紀那些話心有不安,恐他這般相幫亦是因此之故,心中倒不好意思再接受他的幫忙了。以往雖說寶璐暗地裡幫了程紀不少算是回報,但他若有意自己終究不可這般揣著明白當糊塗耽誤了他,便道:“這等小小家事不必勞煩程兄了,程兄為食肆舍財舍精力,寶璐無以回報,上回聽範哥說,他帶去的銀兩程兄竟是分文不收?”
程紀不在意道:“區區小錢何足掛齒。”
寶璐佯裝驚異道:“程兄這般行事叫寶璐心中如何安,程兄必要收下那些銀兩才是,親兄弟明算賬,沒得叫程兄前後奔波還要虧了錢。”
程紀聽著寶璐這話似乎有與他分清界限之意,心中暗惱方才著實是輕浮了,他雖喜寶璐卻不願教她這般顧慮,便道:“你我朋友之間本不該說這些,但沈姑娘三番兩次的提了,我若不收倒叫姑娘過意不去。也罷,我本想著姑娘食肆新開莫要你過多花費,但沈姑娘是個磊落之人,如今竟還是收下更叫你舒心些。”
寶璐拍了下掌,笑道:“程兄小看我了,雖然食肆開業才半年,但生意卻是好的,如今我連宅子都買了,豈還能叫程兄墊錢。”說罷,又玩笑了一句,“他日若我真過活不下,求到程兄府上,程兄再接濟我也不遲。”
程紀也有意順著這個話說下去,好叫她不掛心,也笑道:“沈姑娘好頭腦必不會到那一步,便是到那一步我相信你只要有本錢還能再起來。”
寶璐笑噴,道:“程兄真是高看我了。”
程紀也感慨:“沈姑娘不過是為性別所累,其他並不比別人差。”
寶璐聽了倒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也嘆道:“人生難得知己,我須得再敬程兄一杯。”
程紀亦欣然舉杯。
二人飲罷又說了幾句程紀此趟運貨之事,這才相互告了別。
翌日,程紀果將上好的布料先送來謝府。
布料進來之時,寶璐正在謝老太太房間說話。
銀箏帶著幾個小丫環掀簾進來,謝老太太一瞧便笑了:“前幾日,我還想著怕是趕不上這些,竟要叫那個杭州商客折本了,誰知今日便送來了。”
寶璐笑盈盈道:“這些布料如今也不得時間裁製,不若一併裝了箱籠帶上京去。”
謝老太太看了這幾匹不是團壽紋便是顏色暗沉,遺憾道:“若顏色鮮亮些,我便叫人給你制冬衣了,可盡都是些老人家的樣式。”
寶璐笑道:“我還有許多衣服,再說了我整日在食肆,好的衣服也叫我燻壞了。”
謝老太太嗔了她一眼道:“我瞧著你底下兩個廚子也不錯,你日後也不必這般辛苦,只管照看照看便罷。”
寶璐道:“許多回頭客都是吃慣了我的菜的,叫別的廚子給他們燒,他們還不吃呢,挑剔的很。”
謝老太太聽了一半歡喜一半傷感,歡喜的是有人愛吃日後寶璐不愁生意,傷感的是,她日後便吃不到寶璐做的菜了,說來亦不是為了她的菜,只是不捨得她的人罷了,想著便有些淚意湧上來。
寶璐在旁瞧著,知道老太太傷感了,忙站起來往料子那邊去道:“老太太,我瞧著這匹藏青甚好,不若製成氅衣?”
謝老太太也不欲叫眾人擔心,也擠出幾絲笑意道:“氅衣就氅衣罷,回頭回京便裁製起來,到時候嶠哥見了定又要說老太太您這件衣裳穿著真是富貴花開。”
眾人聽了皆是笑,孫嬤嬤笑道:“嶠哥的嘴最是甜,慣會哄老太太開心。”
謝老太太想想嶠哥又想想寶璐,興致又不高起來,只是不想讓大家擔心,合著眾人一塊笑笑便罷。
謝老太太因著奔波了兩日有些疲累,所以接下來兩日皆在府裡歇息,歇到第三日汪府的帖子果然遞進來。
謝老太太本就要請汪府照看著寶璐的,自然是去的,
汪府因著汪老太爺生辰以及汪立之中舉,高調的擺過兩次,此番升官覺得再大擺未免太過引人注意了些,且新官上任未免想立個清明廉政之名,遂只道擺了個賞菊宴,熱鬧熱鬧。
汪府雖欲簡便,但夔州城有品階的官家老爺俱送禮來,便是那些布衣富貴人家亦擠破頭要進來獻一獻禮。新任汪知府不欲這般搞得滿城風雨的,但汪府管家進了一言,老爺雖欲清明,但商賈之人多奸詐屆時無孔不入反倒影響了老爺的名聲,不若趁此低低的放進來讓他們敬幾杯酒便罷。
汪知府考慮再三,認為管家說的有道理,遂叫人在外院多加了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