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見鄭氏與她搭了話,忙向馮氏使了個抱歉的神色,馮氏拍拍手讓她上前去。寶璐鬆了馮氏的手,三兩步走上前去,帶著笑容道:“寶璐年少無知叫長輩們煩心了,幸而長輩們疼愛寶璐不去計較。”
鄭氏聽她決口不提先前斷絕關系之事,倒是句句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去,心知她是為了趙姨娘,便哼笑一聲,“算你還懂事,若非你任性,何以致此。”
寶璐一怔,聽著鄭氏這話像是她有錯般。
轉眼出了正屋角門,馮氏打著圓場道:“三太太,孩子有錯慢慢教,終歸是自家孩子,打斷骨頭連著筋。”
鄭氏露了個冷淡的笑容便往三房院去。
寶璐朝馮氏福了身,忙追上鄭氏,道:“寶璐有錯,還望太太教導。”
鄭氏冷哼了聲,“你知沈府為何送斷絕信給你?”
“女兒不知。”寶璐不露半分情緒,低頭認教。
鄭氏站定問她:“那日謝嶠失寵被貶,京中多少人慾落井下石除之而後快,我且問你,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你...能全身而退?”
當日謝府人心惶惶,若是謝嶠真的落了大罪,她也不能獨善其身,“不能。”寶璐誠實的答。
鄭氏回身瞥了她一眼,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拉過寶璐的手道:“沈家這才送斷絕信給你,那時那父親落難,萬不能再因這事牽連上,再一個你也知道老太爺的性子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我還在思想之時他已然叫人送了斷絕信。你也別怨老太爺,他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女孩子家已然出了謝府,孃家又這般明事理叫那些人沒得話說,我當時想你一個女孩子總歸沒去處,到時候再叫人暗暗的送到莊子裡去待上一兩年,待這風聲過來再給你嫁個好人家。”鄭氏說著嘆了一息,“誰知道你這般任性,竟跟著謝嶠去了夔州,你一走了之可想過我身為太太出去走動,別人怎麼指點我?”
寶璐抬頭望著鄭氏,見她說的情深意切,竟不知說什麼好。
“所以趙姨娘還算明事理,主動求去了莊子,叫外人瞧了畢竟咱們沈府也算有所作為。”
寶璐不是當初還在沈府之時輕易相信人又不與人多計較的性子,經了這麼些事,她只知道這些人俱是些自私自利、唯利是圖之人,他們對著庶子女輕賤慣了,慣愛拿捏著。只是如今趙姨娘捏在她們手中,寶璐權當她說的是真的,臉上添上幾分感激之色,道:“如此說來,太太竟是在幫姨娘了。”
鄭氏淡聲道:“說不上幫,不過是無奈之舉,你姨娘在莊子裡也受了些苦,只怕還埋怨我。”說著轉身往裡頭去。
寶璐跟了上去,道:“姨娘在太太跟前也嬌慣了,必定是不習慣的,但太太這事確實是為了她著想,若非太太周全,若是那些好事之徒風言風語傳到老太爺耳中,老太爺為了自證清白指不定會怎麼對趙姨娘。”
鄭氏聽到這裡認為寶璐全然消了嫌隙與誤解,道:“你是個懂事的。”說罷,下了臺階道:“也莫說這些不愉快的事,去看看你父親。”
沈宗榮自打被先帝免了官職後,一直閑賦在家,整日無所事事只得招貓逗鳥。雖說沈宗榮能回家其中也是寶璐犧牲之故,但他將這功勞據算在了鄭氏頭上,看見寶璐只聯想到謝嶠,如今謝嶠雖然回京了,京中亦有些言論,聖上有施恩之意,但他覺得姜還是老的辣,如今蕭左相如日中天,你一個毛頭小子能保命就不錯了。沈宗榮這一兩年一直想跟蕭相搭上關系,但蕭相一直不予理會,後來多方打聽才知,因了寶璐進謝府之故。所以此刻,沈宗榮見了寶璐也沒什麼好氣,當即哼了一聲:“你讓她進來幹嗎?”
鄭氏忙道:“到底是自家孩子,好容易回京了,給老爺請個安,老爺何必擺這般臉色。”
沈宗榮朝鄭氏哼了一聲道:“以為回京了就雞犬昇天了,你也別費這個心,日後怎麼樣還說不定呢!”
鄭氏心思被戳穿有些尷尬,提高了幾分音量道:“怎麼說自家姑娘是無辜的,老爺這般牽連,倒是叫姑娘傷心了。”
寶璐分明聽出了沈宗榮話裡的意味,鄭氏確實是看謝嶠回京了準備拿捏謝府才給了她幾分臉色,而沈宗榮覺得謝嶠如今只是五品大學士沒什麼用所以才給她甩臉子,所以這一院子還在盤算著他們的小算盤。寶璐早不對他們報什麼期待,不過是趙姨娘還在莊子多有忍耐罷了。
沈宗榮本來坐在明間盤核桃,聽了鄭氏的話理也不理冷哼了一聲,便起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