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立之道:“這般大事,夔州又這般近,你們叫我如何放心上京,便是上京了也不安心,日日想著家中的,與其這般還不如叫我在家中安心些,這事我已經教父親罵了好久,大哥就不要再說我了罷。”
汪學之心中嘆了一口氣,父親雖罵他沖動,私底下卻也對他說,立之一片赤誠亦是難得。
汪學之道:“雖是在家中莫要荒廢了學業,父親事務繁忙,你作為人子也該時常關心之。”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汪立之深深做了一揖,這大哥堪比老夫子,他只有服帖聽訓的份。汪立之心中雖惦念著寶璐,但這一時不得出去也只好在家中散誕散誕。
城中流民越來越多,已開始偷盜滋事,寶璐的食肆也遭了殃。早上範哥回來說,食肆的門窗皆遭到了破壞,食肆內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寶璐聽了也心焦,忙讓杏娘去準備轎子,她要親自去看看。
飛劍聽聞寶璐要出門,自然不肯離開左右,寶璐只得帶著綠蘿、杏娘、範哥、飛劍並幾個跑堂的匆忙往食肆看情況。
寶璐到了食肆門口下轎先是左右看了番,外門瞧著都好,範哥說這些賊人怕是從後院翻進去的。
如今戰亂,寶璐也不能時時遵那男女的禮儀一概方便行事,提著裙便往裡頭去。
食肆裡頭,大堂除了櫃臺被翻亂,其他也無損毀,想來那些流民也知這種時候拿這些死物也沒什麼用。被翻得最兇的是後廚,沒有一寸地是完好的,俱是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大約是因寶璐將食物俱搬了走,叫他們撲了個空有些洩憤的情緒。
範哥看了也氣,道:“姑娘,我早上過來便是這副情形,我待會叫人進來收拾收拾。”說罷便要出去招呼人。
“範大哥稍等。”
寶璐側頭,見開口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飛劍,她也奇怪:“飛劍,有何事?”
飛劍道:“如今城中流民猖獗,我這幾日出去所見城中好些商戶都遭了偷,特別是這酒樓。姑娘的食肆開在這裡搬不走、挪不動,咱們也無多餘的人看住這裡,今日收拾好了,難保明日又來一批再翻一次,不若就這般放著好了。”
“放著?”寶璐有些意會飛劍所說的意思了。
“對,再有流民來一進便知是有人來過的,便不會費這個力氣在這搗亂。”
寶璐贊道:“飛劍所言甚是。”隨即對範哥說:“將大堂的桌椅板凳也翻一些。”又問飛劍:“依飛劍所言,何處可再做一些翻動。”
飛劍道:“方才我進來之時見食肆的招牌皆未摘下,不若趁此機會摘了去,免得惹人眼熱。”
寶璐深覺有理,忙讓範哥叫人去摘了。
範哥領人出去摘招牌,寶璐領著杏娘她們往樓上包間去。
樓上包間也未能倖免於難,每一間皆被翻過,所幸此次流民只為求吃得,房中貴重擺設一概未動。
寶璐此刻也不能心疼這些了,只挨個房間揀了幾樣輕便貴重的吩咐杏娘讓人搬到樓下去準備待會搬回宅子去,剩下笨重的也只能留在這裡了,她想著這些流民應不會打這些的主意。
來時幾個人空著手,回去幾人手中皆是滿滿當當抱了東西。
飛劍謹慎,恐這般招搖過市叫有心瞧了見惹來麻煩,便叫範哥拿些牛皮紙來裹著叫人看不大出來。
一行人轉過街角。
遠遠有兩個衣衫襤褸之人盯著寶璐一行人過來。小的那個道:“我們跟著他們去,瞧他們手上抱了這麼多東西,定是富貴人家,家裡定是有吃的。”
大一點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沒看見這麼多護院嗎,想找死啊!”
“這些人中看不中用,咱們去了那麼多大戶人家,哪個護院盡心盡職的守過夜,還不都是自顧自呼呼大睡,你就放心罷。”說罷便要起身跟去。
“別亂來。”大的一把拉住小的,“別的人我看不出來,但打頭的那個一身玄衣手中持劍的看起來有點真功夫,咱們得小心著點。”
年小些的道,“那我們就放棄這一條肥魚了?”
年長的笑的賊兮兮道:“這些有錢人家最喜樂善佈施,咱們去乞討一番定能收獲點東西回來。”
寶璐在轎中思慮著,如今夔州城治安越來越差,宅子內是否要安排人巡夜。
“大善人救救我們一家呀!”
寶璐的思路被一聲慘哭聲打斷,她微微掀了簾子看,只見外頭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婆子帶著一個瘦小的小少年跪在轎外。
“求求善人救救我們,我們都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老婆子帶著少年不住的在外磕頭。
寶璐看了未免動了惻隱之心,召杏娘過來道:“咱們的宅子就在前面了,去給他們拿點吃的罷。”
杏娘聽了點點頭,“知道了姑娘。”
寶璐嘆了一息將簾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