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紀見了她也歡喜道:“本來程某那日來跟姑娘告別誰知姑娘去送老太太了,與人約定又不好改期也只好先去了蜀中,所以這段時日沒來姑娘這邊問候。”程紀那日是聽到了戰事又聽聞藥材能漲,想著反正要在夔州等船不若就往蜀中走一趟也能賺點。
寶璐驚異道:“程兄去蜀中了?”
程紀道:“那時只聽聞叛兵我心中也急切,本想趕回杭州老家但那時水路俱已斷了,走官道時日又長。慶明兄安慰我朝廷定會派兵平息的,沒準我還沒回去就平息了,讓我安心待在夔州,我想想也有道理。後又有人往蜀中販藥材,我思慮著戰事一起藥材肯定飛漲,左右等在夔州無事不若也去販些來,況沈姑娘也許也會用到。如今一回來便聽鬧疫病,城中的藥鋪我打聽過有些他們自己留用了,有些叫官府搜走了,姑娘這邊也許正缺,可慶這些藥材都用得上,這才趕來姑娘這裡。”
寶璐一聽眼睛亮了忙道:“寶璐定不叫程兄吃虧願以三倍之價購買。”
程紀不悅道:“沈姑娘看低我了,我這次來就是為姑娘送藥,何曾想過價碼之事。”
寶璐忙解釋道:“我知程兄仗義,但程兄辛苦販來的藥材,豈能因我折了本!”
程紀笑道:“你我情義比這藥材貴重無須談錢。”又道:“沈姑娘耐心等著,如今外頭亂,我晚些時候便將藥材送來。”
寶璐聽了感激不盡,道是:“程兄這般為寶璐著想,寶璐真是無以為報。”又問:“程兄下榻何處,如今外頭亂,我這宅子雖小倒是安全的,且還有空房,程兄若不嫌棄可留住。”
程紀倒是道:“我原先過來之時也擔心姑娘這裡人員單薄,但方才進來見食肆跑堂有六個在心中才放心。”又道:“我還是往慶明兄那邊去罷,他那邊訊息靈通些若有別的情況我也可及時知道過來通知你。”
寶璐想想也對,道是:“寶璐也不多言謝,只道日後戰事平息一塊謝程兄。”
程紀拱手道:“姑娘多禮了。”說罷,又道:“我今日才回來,如今還得往慶明兄那邊去收拾一番,遲些再過來。”
寶璐欲留程紀喝茶吃點心,程紀皆是婉拒了,一拱手便告辭了。
這日夜半,程紀果送藥來。寶璐忙披衣起床,請程紀來外廳坐,程紀推辭不肯只站在門外說話:“我從外頭進來,如今疫病四溢,恐帶了疫氣進來,站在外邊說話便罷。”
寶璐聽他如此說便從廳裡站到門口去道:“多謝程兄運籌,我們才有藥材可用。”
程紀忙又往後退了一步,“姑娘保重。”這才又道:“你我朋友何須說這些。”
寶璐見他這樣也只好站在門口與他說話,她知他還有下批貨原定於他出發之後十五日發來,算著時間算不多也是老太太出發那幾日發出,如今戰事一起不知道那些貨怎麼樣了,關心道:“程兄的貨如今可有訊息。”
“未有訊息,若是按計劃出來,那時應當已聽到戰事,若僥幸未發出倒沒什麼損失,若是因趕工提早發出來,如今真不知是何情況了。”
寶璐聽了也擔心,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程紀倒是安慰她,道:“做生意自然有風險,如若不幸真折進去了也只能自認倒黴,所幸頭一批已經送了,打出了名聲。”
“也只能如此想了。”寶璐嘆氣罷,又道:“你如今在慶明兄處便不須常來往我這裡,如今城中疫病肆意,恐侵及程兄身體。”
程紀道:“聽說明日要封鎖城門了,若是封了城門想來這疫病也會慢慢平息下去,所以我才與慶明兄冒險將城外倉庫裡的皆送進城中備存。”
寶璐驚異:“那留在外面的流民豈不會動亂。”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叫城疫病這般肆虐下去。”
寶璐蹙眉不解:“按說,府衙也應接到上級命令可以放糧了,若是放糧的話想必會對形勢有所緩解。”
“衙門裡的事,我們也不是很懂,聽慶明兄說,衙門是怕開倉了放糧這些流民愈發往夔州城來,而夔州城不以種糧為主,並不能救濟這十分多的人。”
寶璐聽罷也嘆一聲:“有了戰事苦的便是老百姓了,只希望他們能熬過去罷。”
程紀送完東西便欲告辭:“夜深了姑娘也早點歇息,若有事情便來慶明兄處尋我。”
“多謝程兄,你自己也保重。”寶璐忙回神欲出來送他。
程紀見了忙推辭不讓她出來,這才自己離去。
寶璐從外廳回房已沒了睡意,憂心忡忡的坐在桌邊。
綠蘿過來給她點燈道:“姑娘怎還不睡?”
寶璐憂心道:“我如今也不知留下來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了,若是這疫病一直持續下去,咱們在城中都有感染的危險。”
綠蘿道:“咱們日日都有煎藥,宅子四處皆燻過、灑過,咱們自己也都有喝藥,這段時日宅子裡也未有人出去,想必還安全。”
寶璐低低嘆了一聲,雖然目前宅裡無人染病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她此刻方知謝嶠的用意,便是打不到夔州,這些疫病也夠她受的,但那時她即便知道如今的情形也會選擇回來,綠蘿她們都在這裡她如何放心,便是有一線希望也盼著能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