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橫了她一眼,道:“沒辦法?誰人刀架在你脖子上不成!”
鄭氏拭著眼淚道:“若放在平日裡媳婦萬不會做出有損沈家顏面之事,上次寶玲之事,媳婦已是萬分愧疚,虧得老太太理解才不致老太爺怪罪,此次...此次...媳婦也是沒辦法,都是為了老爺。”
“老三...”沈老太太心揪起來,這幾日她一邊擔心著老太爺的身體,一邊又擔心著沈宗榮,問了幾次沈宗德情況怎麼樣,他皆道,聖上聖明定會查明真相還沈家、三弟清白的,她知沈宗德亦有瞞哄之意,但無人肯告訴她,她也無法,只得在內宅當一個耳聾目塞的老太婆罷了。此刻鄭氏提起沈宗榮,終究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她當然揪心,立刻道:“老三如今怎麼樣了?”
鄭氏捏著帕子按了按鬢角道:“媳婦本不欲老太太擔心,但寶琪不懂事鬧到老太太跟前,媳婦若再不說明白只怕會耽誤老爺的事。”
沈老太太一聽愈發的急切的,忙將手中茶盞給劉嬤嬤,這邊又朝鄭氏壓了壓手:“快說,快說,萬事有我替你做主。”
鄭氏見狀便將沈宗榮的情況,以及現今的形勢,最後她的打算都一五一十說給沈老太太聽。
沈老太太一聽心涼了半截,拍著大腿道:“宗德騙的我好苦,若非你今日說出,便是到了抄家的境地我才知曉,怪道老太爺那日便中風了,我還以為老太爺是因著老三瞞了那筆錢,沒想到後面還有這些事,挨千刀的蕭府要將我兒推出來做替死鬼。”
鄭氏怕老太太情緒太激動犯了病,忙上前站到她身邊給她順氣道:“大老爺也是為了老太太的身子骨著想,今日若非寶琪這事,媳婦定然也不敢說這些。”
沈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問:“你認真告訴我,可有別的辦法沒?”
鄭氏蓄了一眶的眼淚道:“老太太,但凡有別的方法媳婦也不會出此下策將寶琪送出去,這事做出來,日後老太爺問起來定然是要被老太爺怪罪的,但媳婦想即便老太爺要怪罪,到時候還有個三老爺和媳婦給老太爺怪罪。如今媳婦若是怕被老太爺怪罪不去冒這個險,咱們沈家日後只怕禍福難料,即便留著姑娘在家裡,日後遭了罪她們又能好到哪裡去,只怕還是被人糟蹋罷了。”
沈老太太心一跳,一想到那場景,便覺頭暈目眩,手下的勁愈發大了,她盯住鄭氏問:“那...你有幾分把握。”
鄭氏心知老太太心動了,一個庶女的幸福終究抵不過她最疼愛的三子以及沈府的榮耀,她拍拍老太太的手低聲道:“聖上幼時,先帝南北征戰甚少關愛,聖上多被託與這永和王爺照料,永和王爺長聖上二十來歲亦兄亦父,關系自不比別個,這些年又是封號又是賜府賜地的竟比聖上的嫡親兄弟還親些。此次聖上震怒是下了死令的,朝中人噤若寒蟬皆不敢作聲,但永和王爺說兩句情,聖上定也不會多加責怪。”
沈老太太一聽這永和王爺倒是大大可奉承一番,忙問:“要不要使些錢財更可靠些,寶琪一個小丫頭片子怕是不頂事。”
老太太的心思已然明瞭,鄭氏淡淡一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聖上待永和王爺向來親厚,王府裡頭什麼稀奇珍寶沒有,聽說永和王爺錢酒俱不愛,只和聖上一般,文人性子,對書畫甚是痴迷,平日裡頗有紅袖添香的風流。朝中之人若奉承多去江南採買女子相送,咱府中原還有幾個揚州的女孩子,但又怎麼比得上府裡的姑娘這番心意呢。”
沈老太太又忙道:“庫房裡還有幾副老太爺的珍藏,看看能派上用場不。”
鄭氏道:“已有一個紅袖,就莫要再多贅累。”她覷著老太太的神色,慢慢問:“此事...便這麼定了。”
沈老太太怔了一下,才道:“多陪幾個丫頭,莫叫她受苦了。”
鄭氏微微一笑,“咱們也是為了沈家,她會理解老太太的。”
寶琪在房中坐立不安,冷不丁門扉一響,她驚跳起來,杜鵑忙上前開門,迎進來的卻是趣兒和紅櫻。
寶琪貝牙咬著下唇,心撲撲的跳,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趣兒二人做了禮,道:“太太說紅櫻撥在六姑娘身邊用,姑娘房中的下人、衣物、私己想帶的盡可帶去。”
寶琪一看二人便知何意,只覺得頭頂悶雷不斷,立在原處呆然不動。
趣兒繼續道:“今晚戌時四刻出門免得誤了戌時五刻關城門,姑娘自個兒準備準備吧。”說罷,便做了禮出去。
寶琪只覺得頭暈目眩,扯住身邊早已滿面淚水的杜鵑道:“快去,快去找老太太。”
一邊的紅櫻見狀,冷哼了一聲:“姑娘還是別白費勁了,太太便是從老太太房中出來之後發的話,老太太若成心想保你,我還會站在這嗎?”
寶琪不信,推了杜鵑往外去:“你去給老太太遞個話快去快去。”說著又想到什麼,又道:“不不不,你先去大老爺院,叫大老爺也知曉,再去老太太院,快去。”
杜鵑此時也六神無主,聽了寶琪這麼說忙往外跑去,紅櫻站在房中冷冷一笑,“都道是千嬌萬寵的姑娘,到頭來還是同我們一般。”
寶琪血氣沖腦,回身就是一巴掌,將紅櫻打的退了幾步,她紅著眼狠聲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和我相提並論,下作的東西,給你一點臉面就敢在主人面前吠吠。”
紅櫻紅了眼眶,心中極恨,此刻也不敢過分發作,冷聲道:“出了這門咱都一樣,看到時候看誰的臉色。”說罷,便奪門而出。
寶琪欲再教訓而不能,氣得心肝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