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愈是衰敗了。
明明表面上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家底卻越來越薄。
竟至於任老爺開個咖啡館,都要跟常昆舉債。
現在誰都知道,任家鎮的首富,是常昆無疑——彷彿個深不見底的寶庫,有用不完的錢。
咖啡館開業這天,常昆一家八口字受邀前往。
大丫頭幾個跟任婷婷一邊說話去了,這裡任老爺則陪著常昆,與他聊天。
“要說這勞什子咖啡,也就沾了個新奇。”他道:“比不得清茶一杯,可也是賺錢的行當。”
他指了指卡座里正稀奇的喝咖啡的任家鎮士紳,笑道:“咱們內陸的,如這等偏僻小鎮計程車紳,大抵不算見過市面。聽的海外的稀奇物件,便趨之若鶩。”
常昆笑道:“任老爺眼光凌厲——的確是個賺錢的行當。”
任老爺聞言笑了笑,卻嘆口氣。
兩人走到二樓,他說道:“我任家本也是幾代的積累,到現在卻每況愈下。我這老頭子也不得不重出江湖,奈何,奈何呀。”
常昆道:“這一應,不都是為了博個未來麼。”
任老爺笑了笑:“常先生是明白人。”
常昆便道:“任老爺思想開明,若換個人來,怕是不捨得把家業付諸一搏呀。”
任老爺嘆道:“開明不開明的,我自己也不好說。實在我只一個獨女,她要做什麼,我也只能支援她。”
“這還不算開明?”常昆哈哈一笑:“偌大家業,付諸獨女之手。似任老爺這般的,遍天下怕找不出幾個。”
別說這年頭了。便是人道盛世裡面,偌大家業一股腦兒付諸女兒的,也不多呀。
正說話間,見林道長從門外進來,正四下裡新奇張望。
常昆不禁道:“任老爺還請了林道長?”
任老爺也看見林道長了,道:“都道我任家生意越做越大,卻愈發吝嗇、連工場的工錢都開不起,我得找個理由糊弄著,免得人瞧出什麼來。”
他笑道:“林道長是高人,我今日專程請他來,為我亡父墓地看風水。便道我家祖墳風水壞了,漏了財氣。進項再多,也只虧不賺。”
又道:“正好滿鎮計程車紳都在,教他們看看。”
常昆笑道:“這倒是個法子。”
任老爺一邊與下面的林道長揮了揮手,一邊道:“失陪片刻。”
常昆道:“任老爺自便。”
卻說林道長,早得了任老爺相請。這裡帶了徒弟登門,要給任老爺家的祖墳看風水。
昨夜與任老爺已是見過面,這風水怎麼看,怎麼說,已是有章程的。
他進了咖啡館,尋著任老爺在樓上,又見常昆也在,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
任老爺順著樓梯下來,尚未及前,便拱手大笑:“九叔,你可算是來了!”
林道長忙還禮:“任老爺相請,我不敢不來呀。”
說話間在一處卡座坐下。
任老爺道:“九叔想必知道,我請九叔來是為何。”
他道:“這些年我家雖然看似紅火,卻愈是衰敗。我不得其解。想到二十年前我父亡故時,請那風水先生,說我父親下葬二十年後,也就是如今,須得另尋高人,再看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