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彥每一次都巧妙的避開這個話題。既不提建設汙水廠的事，也不直接拒絕。

幾個回合下來，連鎮長這個平時最會見風使舵的老油條都不得不佩服沈君彥的遊刃有餘，滴水不漏。

建廠不是小事，這事急不得。

鎮長認清現實，決定採用迂迴戰術。

於是話鋒一轉，話題扯到梁璐身上。

“梁丫頭能繼續上學，多虧沈總慷慨解囊。”鎮長說完便喊來一直吸煙的爺爺，與此同時同時伸手將梁璐一把扯到跟前。

擺弄半天，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又將梁璐推到一邊，恭恭敬敬把沈君彥請到中間的c位。

瘦小的梁璐像個玩偶一樣被他扯來扯去，她呆呆的抿著唇，一聲不吭。

鎮長看了眼位置，是令他滿意的佔位，隨即他招了招手，示意正在低頭撥弄手機的攝像師過來，語氣帶著三分不耐，“別玩兒手機了，快來給我們拍張照。”

攝像師忙將手機放回兜裡，唯唯諾諾的跑了幾步過來，調整一下相機，熟練的拍著馬屁說：“這排面，必須上咱們鎮公眾號新年第一篇，標題你可仔細想好了。”

他說著，拍了拍旁邊一位負責新媒體執行的編輯員。

編輯員心領神會，思索片刻，笑著說道，“知名企業家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字尾——資助貧困生”。

“嗯，這個好。”鎮長低聲將這個標題重複唸了幾遍，說，“沈總覺得怎麼樣？”

沈君彥象徵性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鎮長尬了幾秒，隨即拍手帶頭鼓起掌來，隨行的幾人連忙附和著，屋裡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梁璐在這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中，頭垂的更低。她訥訥的抿著嘴唇，用力剋制著眼底即將泛起的潮意。

她不該這麼不知好歹的。

別人對她的資助，她應該笑著接受才對。

可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坦然接受這一切。

攝像師已經擺好機位，提醒大家抬頭看相機，尤其指了指站在沈君彥一側的梁璐。

“往中間一點。”

梁璐機械的照著往中間挪了挪。

“嗯……不對，再來一點。”

梁璐再抬腳挪了挪。

“過了過了，再回來一點。”

梁璐手指緊緊扣住掌心，又往回挪了點。

“可以了，大家都抬起下巴，這樣顯的精神。”

梁璐緩緩抬起頭，溫和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她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渾身上下只覺的冷。

手緊緊縮在棉衣袖口裡，隨著攝像師的一聲“大家不要再動了，準備開始，我數一二三，大家喊茄子。好，一……”

梁璐吸了口氣，努力配合攝像師的節奏，心中默唸到“二”的時候，一道突兀的男聲劃過頭頂，慵懶卻不容小覷。

“不好意思，哪裡有廁所？”

一直站在局外的陸昱晨忽然開口道，他將斜靠在立櫃處的身子回正，隨意交疊的雙腿同時分開站定。

金主家小少爺的話，分量自然不輕。

拍攝叫停，爺爺咳嗽了幾聲，身子卻不敢動半分，只是指向院外西北角說道，“出門往西走，茅草堆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