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座城市,都有屬於自己的人民公園,而且還一般都在老城區,歷史悠久,如果選在春秋兩季過去,偶爾還能撞見春遊秋遊的小學生。
厘城的人民公園離這條老街也不遠,公交車四五站的距離,只是因為暑假的關系,公車上人挺多,裴希上了車就看張易又拿出手機回了條訊息,回完還主動幹巴巴地解釋:“同學,問我起床沒,想開黑。”
誰問你了。
裴希看著窗外,點點頭,她覺得一旦濾鏡破了,張易這樣的人,真的很好看透。
十點多的時間,公園裡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已經撤退,變成了孩子們的戰場。
裴希和張易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去,張易自告奮勇地走到旁邊開始看地圖:“你想玩什麼?不用急,中午我們可以在外面吃頓飯,傍晚前回去都行。”
裴希還在惦記著自己的四張卷子,並不想在這裡浪費一整天。
她決定單刀直入:“張易,我有話跟你說。”
公園很大,孩子很吵,裴希扭頭的功夫,就差點被勞斯萊斯搖搖車給撞到。
雖然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去處,不過裴希無所謂。
張易當然想聽裴希有什麼話想說,但他口袋裡的手機又震了起來,張易本來不想去管,但接二連三,震得他大腿發麻,便只能先跟裴希說了聲“等我下”,拿出手機來回訊息。
訊息當然是徐妍發來的,她說她有個表哥就在人民公園後門那塊兒開了個臺球廳,讓現在過去打兩杆,看看體育生的實力。
他心想這女的也太盲目崇拜了吧,他一個搞短跑的,不會覺得他十項全能吧。
但實話說張易的臺球確實打得還可以,畢竟是老街裡開店的,整條街從頭到尾,他從小躥到大,臺球廳都被他玩倒閉了三家。
“那個……裴希,你看今天天也挺熱的,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
來的路上,他就在心裡想公園有什麼好玩的,一些淡出個鳥的娛樂設施,本來還想著能到電影院選個恐怖片,趁裴希害怕的時候展現一下自己的沉著冷靜來著。
現在——他盯著螢幕,轉念一想,覺得臺球廳或許還真是個好去處。
“我有個哥,就在公園後門那條街上開了個臺球廳,你有什麼話,我們過去慢慢說?”
這話剛落地,裴希就被另外一輛加長賓利的兒歌喇叭趕到了旁邊。
她也確實有點煩了,便點點頭:“也可以吧。”
兩人又走到公園後門,期間張易一直在說自己的短跑成績在這個學期重新整理了好幾次記錄,老師說再這樣下去,他興許可以爭取考個一本。
日頭升起,炙烤大地,從公園出來,沒有了大面積綠植的庇護,太陽大到睜不開眼。裴希跟著張易左拐右拐進巷子裡的一家臺球廳,推門進去,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店裡的情況,就先在迎面而來的十足冷氣中舒了口氣。
“你應該沒打過臺球吧,你從小就那麼乖,聽你舅媽說,你連網咖都沒去過。”張易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他進門,為凸顯自己的遊刃有餘,甚至面朝裴希,倒著往後走,“不過你別緊張,我打臺球還行,可以教你……”
臺球廳門臉狹窄而陳舊,實際上裡面不小,上下兩層,其中一層還有個高臺,三兩層臺階的高度,上面也擺了一張臺球桌,桌子旁邊幾個人圍著,那是這家店唯一的一桌客人。
“你打成這樣,跟我說沒打過臺球?”
“雨啊,裝逼的大忌就是裝新手,你以後出去要捱打了,別跟哥回來哭。”
幾個人都是清一色的男生,動靜挺大。
裴希看過去,只聽“啪”地一聲,兩顆實心球相撞,幹淨利落地落袋,拿著球杆的少年才從臺面緩緩直起身,拿著巧克一邊低頭擦拭球杆:
“我說物理有用,你不信,現在裝逼輪不到你不是很正常?”
少年身型極好,肩寬腰窄,清瘦有勁,身上是件落肩款的潮牌t恤,看不大出身材,只在把持球杆往前發力時,才可見得手臂青筋,薄薄地隆起,爆發力十足。
他話是和同伴說,側頭那一眼卻正好對上裴希怔愣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去,盯著下一個目標,走到臺桌另一側,俯下身去。
“啪!”
裴希終於在球體幹脆的撞擊聲中回過神來,見張易神色也變得不善。
“怎麼走哪都能碰到他……”
說的就是鬱庭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