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外面聽著辦公室裡的女人毫無保留地對兒子的袒護,大概有點能想象出,鬱庭知身上那股百無禁忌的鋒利,是從哪裡來的了。
想到這,裴希下意識地看了身旁的肖怡寧一眼,“好了吧,也聽得差不多了,該回班上了。”
卻意外看到從走廊另一頭的樓梯,慢吞吞地走上來的鬱庭知。
他手上仍打著石膏板,也仍舊鬆弛隨意,大概是因為他還沒有正式銷假複課,所以身上沒穿校服,上身白t,下身就一條寬松的運動褲,單手插在褲兜裡,用耳機聽著歌,閑庭信步地走上樓來,視線一偏,便正好看見蹲在辦公室門口聽牆角的兩人。
目光在空中,如上次在球桌上被擊打的臺球般撞到一起。
裴希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撞得沒有還手之力的子球,她迅速地垂眸避開了鬱庭知的目光,就看一旁的肖怡寧緩緩地站起身來。
裴希以為她終於準備要走,也靠著牆站起來,但眨眼之間,鬱庭知已經走到了面前,朝她們打了聲招呼:“聽牆角啊。”
語氣和“來吃飯啊”差不多。
“……”
被人抓個正著,裴希自知沒有辯解的餘地,小姑娘耳朵燒得通紅,腦袋低著,好像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剛想道歉,就聽一旁的肖怡寧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採訪當事人:
“雨神,你怎麼突然想轉文啊,理科不好嗎,你不是理科無敵嗎?”
他不緊不慢地把耳機摘下來,“無敵了還有什麼勁。”
一聽鬱庭知變相承認了自己的無敵,肖怡寧更興奮了:“你都不謙虛一下的嗎,大神。”
裴希在旁邊已經汗流浹背了:“怡怡……”
你說你惹他幹嘛。
“強就是強,謙虛兩句就不強了?”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無所謂地和她們一樣靠在牆邊,回答肖怡寧的問題的時候,餘光還從容地瞥了滿臉慌亂的小姑娘一眼,“我覺得裝這種逼挺沒勁的。”
清冽的木質香氣逼近,在燥熱的呼吸間彷彿被燒得噼啪作響。
鴉羽般黑密的睫毛在辦公室的燈光無法企及的地方,如黑雲壓城般懸在空中,就凝固在裴希的頭頂。
她聽到他輕沉地笑了一聲:“你們是文科?”
肖怡寧興奮地“嗯”了一聲:“對,我們是文五班的,不過我們的數學老師也是王老師。”
二十三中這個學校吧,說是普高,本科率也確實就是普高的水平,但無論是每個學期開始前的分班考試,還是師資力量的分配,看得出校領導一直很想貫徹的兩個字,就是公平。
就比如說她們之前所在的六班,英語老師就是重點班的科任老師,而五班的數學老師則是火箭班班主任王康,好像就是在在刻意地告訴學生們,分班考試並沒有那麼重要,即便在普通班也仍然有重點班的老師授課,讓裴希高一剛入學的時候一直覺得這學校怎麼這麼矛盾,一邊讓學生拼了命的去卷,一邊又想要看起來一碗水端平。
“哦。”鬱庭知稍微往後退了一步,靠在走廊的瓷磚牆上,餘光暼了已經蜷縮起來的裴希一眼,浮皮潦草地扯了下嘴角:“沒準我們以後能成為同學。”
“你開玩笑吧,大神。”肖怡寧想說您這該謙虛的時候您不謙虛,現在倒是謙虛起來了,“知不知道五班是什麼水平,以你的成績除非語文不寫作文,英語不寫完型,數學再空出三道大題……”
裴希的手心已經全都是汗,她抬眸看了鬱庭知一眼,在撞上他目光的一瞬,被莫名的心虛擊中,別眼逃開。
他好像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