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dan順著她的目光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裴希才回過神來，她“啊”了一聲，才看到幾個人都戴上了臨時訪問卡，除此之外前臺上還有一張無人認領的，應該就是為她準備的。

“這個好像每一條魚都是隨機數，不是那種迴圈動畫。”裴希拿起訪問卡套上脖子，順便小聲地替鬱庭知說了句話：“是鬱庭知自己寫的程式。”

“……哦，程式就程式嘛，你這麼認真幹嘛。”

dan難得看裴希這麼正兒八經地反駁，這小姑娘在公司裡一直都挺隨和，不管幹什麼都從從容容，不疾不徐的樣子，要不然餘杉也不能那麼喜歡她，想著，dan又湊過去稍微打趣了一下小姑娘：“其實方舟這三個骨幹在我看來都蠻帥的，怎麼你們小姑娘就喜歡鬱庭知這款呢？”

steve聽了都無語了：“老大，你別這樣跟女生說話好不好，好油哎。”

“你這個死小子，我就問一句怎麼了……”

倆人拌嘴的功夫，陶邈已經從裡面走出來了，見幾人都已經戴好了臨時訪問卡，便先和所有人言簡意賅地打了個招呼，邀請他們進入。

“目前這個專案因為還在初測階段，所以肯定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待會走之前如果方便的話，希望能夠留下關於這個專案的看法或者意見……”陶邈的助理嘴上還在慣例地介紹，正主餘光卻瞥了一眼正跟在隊伍末尾的裴希一眼。

兩人對上目光，隔著眾人禮貌地笑笑，點了點頭。

“好的好的，沒問題，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們這個場景到底要怎麼生成，如果要針對每一個尋求療愈的人單獨建模，那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龐大。”dan從來之前就一直很好奇這件事，“而且你們還是公益性質的專案，這太燒錢了吧。”

“說實話，目前我們也還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就只能先借用ai演算法輔助建模，加快場景生成的速度，並且只提供給極少數使用者使用——這個專案這兩年肯定是沒辦法大規模推廣的，所以才說是初測階段。”陶邈收回目光，耐心地解答道。

還是上次的走廊，上次的辦公室。

只是這次用來測試的機器多了幾臺，也從上次的座椅換成了更能夠使人沉浸的躺椅。

裴希走進去，本來想說她作為一個門外漢，也沒有填寫上次那張問卷，就不參加了，但陶邈卻朝她笑了笑，說：“這裡只除錯了這三臺眼鏡，麻煩裴小姐用另外一個房間的機器體驗一下，可以嗎？”

裴希立刻道：“沒關系的，上次的問卷我沒有填……”

“沒關系。”陶邈卻很堅持：“試一試就好。”

她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

想了想，裴希還是點點頭：“好吧，去哪裡？”

“請跟我來。”

裴希就這麼跟在陶邈身後，從剛才的原路走出來，進到另外一間研究室。

這間研究室顯然和剛才的辦公室給人感覺不同，雖然也很簡潔幹淨，但卻明顯沒有那麼得體，裸露的主機硬體與淩亂的電腦線，讓人下意識地便能感覺到，這裡的私密感更重。

“不好意思，這裡有點亂，因為這個場景只有用這裡的電腦才能授權。”陶邈顯然也不是很願意讓她看到這副雜亂的景象，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你隨便坐吧，這裡的條件沒有辦公室的好，不過不會有別人進來，也可以更隨意一點。”

裴希雖然嘴上應著好，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處於侷促當中。

她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戴上陶邈遞給她的眼鏡，在開機的過程中還是有些不安地問：“可是我沒有填寫問卷啊……這樣也可以生成場景嗎？”

“一般來說是不行的。”

裴希看著眼前進入到上次見過的開機畫面中，因為視線受阻，只能聽到旁邊傳來清脆的鍵盤聲，“但是問卷只是一個讓我們盡快了解到一個陌生人的途徑，對我們這種不算陌生人的，就不是那麼必要了。”

裴希愣了下，還想再問點什麼，但眼前的場景開始迅速的變化，讓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她的眼前是一個居民樓的內部。

裝修就是典型的千禧年的風格，白色牆壁，花瓷磚，牆上掛著巨大的紅色中國結，木製電視櫃頂著一臺大屁股電視，蓋著一張蕾絲的防塵布，旁邊放著一束塑膠的粉色百合花作為裝飾，角落是一臺以白色為主基調的立式空調。

是她小時候的家。

裴希怎麼會忘記這個地方，她至今都還時不時地會在夢中回到這裡，而她的夢和眼前的場景很像，木製傢俱嶄新又陳舊，窗外陽光大好，屋內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填寫那張問卷，她的舊家的樣子也會被事無巨細地建模出來，讓她迅速地陷入到了現實與虛擬的混亂當中。

會不會其實到現在為止，她的人生才是一個夢。

她只是睡了一個午覺，現在醒來了，媽媽就在廚房做飯，只要喊一聲媽媽，就能聽到她柔聲細語地回應她：“小豬醒啦，你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我剛叫你都叫不醒，真是小豬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