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盛痕,這場不見硝煙,曠日持久的戰爭,終將走入白熱化;至此,他需要更為強大的武器,顯而易見的,世間能與盛痕能力匹敵的,僅有他與夏念之十八年的過往。
青澀懵懂的美好,亦能轉化為殺人不見血的利器,且殺傷力堪比核彈,效果拔群。
“告訴你事實真相前,我想與你玩個遊戲。”路璨手肘撐著藤桌桌面,雙手交握,前一刻溫和如水的眸子,此時陡然沉寂,如永夜的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
夏念之漠然依舊,冷冷地看著路璨,思緒卻被記憶拉扯著,回到了過去。
……
別看如今的路璨,錦心繡口、七步成章,優雅紳士,娛樂圈裡公認的會說話;這廝小時候的性子,那是極其不好,半山別墅裡同齡的世家名媛公子們,齊送外號‘冰美人’;稜角堅硬,低氣壓纏繞,渾身冒寒氣,整個便是一移動空調。
偏生這空調還只懟著夏念之一個人吹,夏天便也罷了,烈日炎炎,倒是涼爽舒服了;但冬天,路璨往夏念之身邊一戳,怕是對夏念之有仇,嫌棄她怎麼還沒被冷死,親自動手來了。
高冷孤僻、寡言少語,總而言之,不愛與人接觸,括弧,除了夏念之。
照理來說,路璨出身盛氏,背景強悍,盛老爺子和盛夫人對待小兒子,又是特別的照顧,簡直是眾星捧月,多少人搶破頭都想和盛家小公子親近,而且對照其他世家豪族的孫輩,本該養成個驕傲恣意、放縱不羈的世家公子哥模樣,呼朋引伴,遊戲人間。
誰知,卻成了個精緻的冰雕娃娃,束之盛家高閣,仰望眾生,極難以靠近。
……
這可愁壞了盛夫人,路璨的情況,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但總歸,豪族世家裡頭的孩子,長輩總希望,人情練達,通透圓融,才是更好的。
於是乎,同樣被家人疼愛寵溺著長大,性子養得成功與路璨脾氣相左,生性愛玩愛鬧的夏念之,被盛夫人委以重任;夏念之倒是沒什麼意見,盛家二哥哥辣麼好看耶,冷就冷點吧。
至於路璨口中‘小時候的遊戲’,便是夏念之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辦法,教著路璨多笑笑,學著表達他的內心感受,無論難過委屈,亦或者開心歡喜。
說是遊戲,其實規則很簡單,倒像是夏念之與路璨兩人的約定,若是需要時,只要在請求的前面,加上他們兩人之間的專屬秘密通關暗號,對方便得無條件回答問題,甚至,要求對方做任何事,都可以。
比如……
“‘二哥哥’,今天小胖被你嚇壞了,下次他再過來的時候,我們笑笑吧,好不好?”
“‘念念最好看’,唔,念念,你喜歡我大哥嗎?”
至此,夏念之帶著冰美人路璨下凡,食人間煙火氣。
冰,終是融化成了一潭清池,溫和無波,清朗雅緻。
……
現在想來,那個遊戲很是幼稚,但的確,他們分享了無數秘密,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
……
不知道哪裡傳進來的貓叫聲,淒厲又尖銳,陡然間驚醒了深陷回憶的夏念之。
這邊,回過神來的夏念之喝了口橙汁,靠著椅背緩神;那邊廂,路璨提出玩遊戲的建議後,也沒有著急要夏念之給出回答,他漫不經心地攪拌著咖啡,神色不知何時,已然重新恢復了暖色,正溫柔地望著夏念之。
夏念之揉揉太陽穴,不耐煩到了極點,所以說,今年她到底是觸了什麼黴頭?怎麼是個人都要跑來跟她玩遊戲,還都是些要套真心話的玩法??
這些人難道不知道,真心話這種東西,真假與否,‘毫無證據,全靠心情’的嗎?
腹誹完的夏念之捧著橙汁,懶洋洋地轉過頭,遠遠地望向了小巷盡頭的斜坡,卻突然間覺得奇怪,斜坡處竟突然停了輛法拉利,車身是極其鮮妍的紅,在青磚灰瓦,滿牆青苔斑駁的老舊巷子周圍,極其的格格不入。
那輛車,她過來的時候,還沒有的,不過,卻是有些眼熟。
夏念之想到了個可能,陡然改變了主意,道:“三年過去,遊戲規則也是時候變變了。”
“怎麼變?”路璨自信滿滿,似乎早已篤定了夏念之會答應玩這個遊戲,“但說無妨。”
夏念之面色如常,心底卻對路璨的饒有興趣,有了更多的忌憚,因而話出口時,不容置喙:“開啟天窗說亮話,也不用遊戲這種名頭了,咱們各自有兩個問題的機會,憑良心回答。”
他與夏念之兩人今日的見面,只是開始。
既然是餐前小菜,本就不需要擁有多隆重的味蕾刺激,開胃,便足夠。
思及此,路璨答應下來,盯著夏念之,視線灼灼,道:“女士優先,請。”
……
試探是路璨的提議,企圖冒險亦是路璨的打算,夏念之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壁,發出叮叮的聲響,與心跳的頻率極吻合,沉著且穩當,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個遊戲,而引發任何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