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搖了搖頭,自從朝城一別,鮮有孫雲浪的訊息傳來,他幾天前也曾問過孫玉英,孫玉英也說不知。眼下武天秀把持朝政,都仲景深的王心,恐怕孫雲浪會徹底淪為有名無權的老臣。
皇甫方士道:“樹大招風,於朝而有過,都仲景做大後恐對雲浪大將軍不利,我怕他會……”
慕北陵挑眉道:“不會吧,他再怎麼說也是三朝老臣,又對大王有救命之恩,都仲景就算有殺人之心,也沒膽子真動手吧。”
皇甫方士冷笑道:“朝廷黨爭,豈會顧忌老臣之名,恐怕現在都仲景已經知道你與縉候有連,縉候之於都仲景就像眼中刺肉中釘,他很清楚縉候的能量,一旦你們聯手,復甦尚城便會頃刻間成為縉候的後盾,這樣的賭局,他都仲景賭不起。”
又道:“眼下鄔重鄔裡進駐扶蘇關,顯然是都仲景想把手伸進扶蘇,以前雲浪大將軍實權在身時,他不敢動扶蘇地界,此刻正是插手扶蘇的最好時機,看著吧,要不了多久,城裡的官員就會大肆調換。”
嘆罷再道:“內亂伊始,主上眼下勢弱,須得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慕北陵道:“扶蘇關眼下還在大將軍掌握之中,我有火營做後盾,倒不懼他鄔裡鄔重亂來,我擔心的是籽兒,她還年幼,若是被二人覬覦,恐怕與我們不利。”
又道:“玉英想把籽兒安置到孫府,我看此法可行,先生若是不嫌,也可和籽兒一同前去,一來能照顧籽兒方便,二來也可靜觀城中變化,先生以為如何?”
皇甫方士斟酌道:“我若是去孫府,主上這裡……”
慕北陵笑道:“扶蘇城距離扶蘇關不過百里,快馬兩三個時辰便可來回,有事的話我自會去尋先生,你和籽兒的安危如今是我最大的顧忌,你們安頓好了,我才能放手與鄔重鄔裡周旋。”
叩門聲起,孫玉英抱著籽兒推門進來,低聲說道:“鄔重來了。”
慕北陵凝目起身,房門再開,鄔重舉腳踏進來,一如既往掛著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左右精兵貼身保護。
鄔重皺著鼻頭掃視一番,揉鼻嗤道:“喲,慕大郎將,怎麼就住這麼個破地方啊。”猛拍額頭,旋而笑道:“你看我這記性,現在你已經不是郎將了,怎麼?見到老夫為何不拜?”
孫玉英美目陡豎,剛要發怒,被慕北陵一眼制止,旋即抱拳拱手,揖道:“士卒慕北陵,參見將軍。”
鄔重冷哼一聲,視線轉向皇甫方士,上下打量,問道:“你就是皇甫方士?”身後精兵斥道:“大膽,見到將軍竟敢不拜?”
孫玉英抱著籽兒晃身閃至皇甫方士旁邊,抬指指向出聲精兵,叱道:“放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那精兵連忙低頭。
鄔重笑道:“玉英啊,火氣那麼大幹什麼,說起來老夫與雲浪大將軍同輩,你還該稱我一聲叔叔呢。”
孫玉英蔑他一眼。
鄔重也不生氣,笑容依舊,再看皇甫方士,等著他給自己行禮。
皇甫凡事施然頷首道:“草民無官無職,位不列朝堂,名不在軍政,一介山野百姓,何須向將軍行禮。”
鄔重哼道:“好厲害一張嘴。”撩袍走進桌邊,拉來一把椅子坐下。
慕北陵見其沒有要走的意思,抱拳說道:“馬廄簡陋,將軍豈能委身於此,有何事不如我們出去再說。”
鄔重猛的收斂笑容,陰沉著臉,沉聲道:“慕北陵,漂亮話咱們就都收起來吧,你我之間的恩怨大家都清楚,何必裝的虛偽。”執起桌上茶壺搖了搖,見茶壺空空如也,隨手扔在桌上,又道:“老夫今天就是來告訴你,朝城之事還沒完,你害我和鄔重下獄,這筆賬遲早壓找你算回來。”
慕北陵賠笑道:“將軍大義,何苦與我一個小小士卒一般見識?”
鄔重“啪”的拍桌怒起,道:“小小士卒?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他祝烽火不單不遵王命,還讓你繼續統領巾幗縱隊,給你下將軍的待遇,這些老夫都一清二楚,哼,此事要是傳到大王耳中,相信後果你比我清楚。”
慕北陵低著頭,眼中寒芒迸現,嘴上卻道:“將軍說的什麼,屬下怎麼聽不明白,屬下如今不過是小小馬伕,若有怠慢將軍之處還望將軍海涵,至於那些無中生有之事就算鬧到大王面前,屬下也凜然一身,毫不畏懼。”
鄔重冷道:“好個凜然一身,毫不畏懼,有你這句話就好。”言罷甩袖朝外邁去,剛走幾步,回身再道:“老夫一會要去巡視四營,既然這些軍馬是你在負責,就給老夫挑幾匹洗乾淨,要是有一點不如意,別怪老夫不客氣。”拂袖而去。
慕北陵躬身道“是”。房門“彭”的重重關上,孫玉英怒道:“你剛才攔著我幹什麼?這等小人,怕他做什麼?”
慕北陵擺手示意她消消氣,說道:“鄔重身兼監軍職責,官職在你之上,正是他得意的時候,咱們又何必與他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