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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鱧首龜趺,薊城臨水皆來信

兩日後的南麓,這條在慕北陵看來只能稱為墳包的凸起中央,一塊大約人高的石碑進地上數尺,碑上刻著正宗的西夜王家纂文《逢入京使》。武家元祖先王開宗立國,伏龍脈被當時的風水術士贊為龍氣隱匿之地,而與之遙遙相望的南麓自然而然被稱為鳳地,寓意龍鳳呈祥。這條朝城邊界上的縱貫線綿延不過幾裡,卻是歷代西夜大王必來之處,有祭奠先祖一說,也有沾染龍鳳銳氣一說。

石碑前站著名戎鎧黑眸男子,手指輕輕摩挲凹凸不平的碑文銘字,灰綠色的碑面上蓋著薄薄的揚塵,指尖觸感滑膩,“都說龜駝碑寓意天長地久,一代君主的文成武治只有刻在這樣的石碑上才能承天國運,鱧首龜趺,沒了龜如何承載這份氣運。”

黑白雙發的中年人置之一笑,“所以才有國運一年不如一年,佞臣當道。就連普通的豪閥世家都知道育兒教子的重要性,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服,有瑕疵,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黑眸男子收起按在石碑上的手指,中年人的話中永遠暗藏玄機,觸之不得,棄之可惜,不過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男子轉身面朝正被,眺目極望時地平線上隱約能見盤亙城池的邊緣,那個地方到底是終點還是起點,男子不得而知,“武越還是懷有很強的戒心,我知道他不信任我,這點來說,應該可以用兩心相印來形容吧。”

或許覺得這個詞形容男女之事更為妥當,男子自嘲一笑,不等黑白雙發的中年人搭話,繼續兀自說起:“尚城的遊俠而楚商羽,被譽為西夜年輕一輩中寥寥幾個能和夏涼戚家兩兄弟其名之人,那個就像武越影子的老人前幾十年興許是在深宮大院裡度過,估計當年那位麗貴妃託著年幼殿下登上去尚城的馬車時,老人也隨車而行,大通商會的底蘊基本已經暴露出來,說它還有什麼隱藏秘密,可能性不大,倒是虎威鏢局和那批交過幾次手的死士,眼下是個大問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可怕的就是那雙躲在暗處盯著你的眼睛,而且那雙眼睛的主人還不怕死。”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狠人害怕找死的人,一物降一物,就像佛家那個模稜兩可的“蟻象論”,小小兵蟻可以蹂躪死一頭大象。

三年的漠北軍行讓男子看得多,悟的也多,始終被大軍嚴密保護的鎮西大元帥風連城,尚且還怕那些仗劍青衫,來去無影的市儈遊俠。一頭大象,一隻兵蟻,天差地別。

皇甫方士輕聲道:“主上看得很寬,也看得很透,那個地方如今只是一塊待宰分食的肥肉而已,真正的惡戰是在那塊肥肉被吞下口之後。”

皇甫方士抬起手,遙指北方地平線,“武越雖被冠以篡權某位之名,說到底他還是武家的人,坐擁江山名副其實,老百姓要的只是一方安定,誰坐這江山倒是無所謂,就像林鉤那小子常去的地方,只要給錢,女人不介意誰躺在自己旁邊,也不介意到底是金剛持還是銀樣鑞槍頭。”

慕北陵微微一愣,隨即目瞪口呆,沒想過素來將《道經》的冗長大義掛在嘴邊的中年人,也會說出這樣一番市儈油滑的囹語。

皇甫方士看出男子的想法,沒覺得有失體面,不食人間煙火不是他這個境界該做的事,或者真到那個時候,他就變成執棋子的下棋人,而不是一枚看似舉足輕重的棋子。

“屬下而今最擔心的是主上的心境,伏龍脈下雲浪大將軍以身死換取主上一番誓言,武家的天下武家坐,主上真甘心不染指這半壁江山?”

慕北陵回過頭,飽含深意看了眼中年人,嘴唇淺淺彎起,“先生可還記得扶蘇關上,三丈高臺。”

皇甫方士點點頭,那個明月夜色下,男子曾以半壁江山許諾,願做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人。

慕北陵深吸口氣,環視一馬平川的幅擴燎原,輕聲說道:“先生不是說當年百侯爭雄時,曹氏可做那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人?”

皇甫方士深陷的眼眶中灰芒一閃即逝,由衷笑起。

棋到中盤,搶先落子。

……

落日西下,殘陽的餘暉灑在平原上,芳草萋萋的平原被塗抹上一層金色,橫貫東西的清水河好像條眷銀絲帶盤繞在大草原上,牛羊返圈,倦鳥歸巢,大地上寧靜安詳。

兩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在離大營數里外的東西高空發出陣陣驚恐唳聲,大營上空,翼展超過兩米的烏青隼悠閒盤旋,似乎在宣誓主權。

營裡,一身白底鑲紅戰鎧的孫玉弓含著手指發出聲鳴啼,前一刻還在繞天翱翔的烏青隼猛然俯衝直下,穩穩落在男人手臂上。

孫玉弓從隨身攜帶的布兜裡抽出根肉體,塞到烏青隼嘴裡。

兩隻受了驚的信鴿這才飛速降在大營後方某處。

中軍帳裡的空氣略顯悶熱,即便已經把帳門撩起,還是散不盡從腳下升起的熱量。盛夏時節便是這樣,燥熱難耐。

慕北陵端坐在軍案首位,皇甫方士居次席,手搖羽扇,二人正天一腳地一腳談天說地時,戎鎧加身的任君快步走進帳中,左右手各握一封捲成拇指粗的密信,“末將參見主上,參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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