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人不多,兩個守在床榻邊的婢女見有人進來,偏頭剛看一眼,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顫聲拜道:“奴婢參見將軍。”
慕北陵停在床榻三步外,榻上躺著一位滿臉憔悴的女子,約莫二十來歲,清瘦,瓜子臉,病懨懨的,臉上毫無血色。
慕北陵直視女子,女子也睜眼看著他,毫不避讓。
對視片刻,慕北陵沒瞧出女子有半點失心瘋的徵兆,只是安靜的詭異,突然覺得女子若是彩妝示人,應該稱得上國色佳人。
慕北陵問道:“聽說你得了失心瘋?”
女子莞爾,笑容有些牽強,“將軍沒來的時候,是,將軍來了,病就好了。”
慕北陵對她的話似懂非懂,狐疑道:“是因為武天秀,還是那個望月?”
女子收回眼神,靠在嵌金絲的錦洛絲枕上,看著空空如也的屋頂,喃喃道:“一朝入朝,便入金絲雀籠,籠中香鳥無數,卻都做互啄打壓的可憐玩物。”
武蠻搬來檀木大椅,慕北陵頓了頓,曲身坐下,笑望女子道:“那就是因為望月,都說母憑子貴,在這裡似乎不靈驗。”
女子慘然笑道:“命該如此。”
床榻邊的案几上放著碗還未服下的湯藥,藥水發青,表面飄著幾絲綠油油的漬跡,刺鼻藥味正是從那裡飄出來。
慕北陵皺眉盯了幾眼湯藥,轉而凝視面色慘白的清瘦女子,片刻後,眉宇舒展,道:“為了公子雍?”
女子額首輕點,也許是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一咕嚕說道:“望月要雍兒的命,為了他腹中的孩子能順利登上王位,她和我都心知肚明,我和雍兒只能活一個,她不是太后,不會效仿太后放李貴人和縉候去尚城。”
女子深吸口氣,兩行清淚簌簌落下,“原本以為進了宮,做了貴妃,就能灑然一生,哪知道這才是苦難開始,我現在除了雍兒什麼都沒有,人格?尊嚴?呵,都是可笑至極的東西。”
無情最是帝王家。
慕北陵沒有插言,安靜等到曾經高高在上的女子倒完苦水,收起眼淚後才淡淡說道:“你很聰明,那麼一定也猜到我到這來的目的。”
病懨懨的女子拾起放在枕邊的粉紅絲巾,拭去眼淚,不答反問道:“你能保證雍兒的安全?”
慕北陵直白道:“不能。”
女子直視那雙深邃黑眸,看了許久,失笑道:“那我為什麼要把雍兒交給你。”
慕北陵冷笑道:“在武越過來之前你還有時間考慮,我說過,你是聰明人,我能給他的東西,或許你這輩子也給不了,當然,前提是幾天後我還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話,比較下來似乎是你佔便宜多點。”
女子猛的露出驚色,失聲叫道:“你要殺了武越?”
慕北陵眼皮陡沉,目色中殺機盡顯。
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下意識縮了縮腦袋,後背卻在這一瞬間被汗浸透。
慕北陵很快收斂起殺意,沉聲道:“有時候太聰明瞭不好,我只能說這麼多,這幾天會有人封住冬暖閣,這裡所有人只能進不能出,如果你告訴我這裡沒法生火做飯的話,只能怪你們自己運氣不好。”
話止於此,慕北陵緩緩站起身來,轉身前再重重提醒道:“你沒多少時間考慮,記住,西夜的江山永遠是武家的江山,希望下一次有機會站在你面前,你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
“還有,那碗藥就不用再喝了,否則你就真沒機會看見那一天了。”言罷轉身往門外走去。
女子雙手緊拽著雋梅蠶被的被角,眼神不停變幻。
幾息過後,就在男子前腳剛剛踏出門檻的瞬間,女子突然嚎啕哭泣,發瘋似的掀開蠶被,從床上爬滾下來,跪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喊道:“我答應你,我現在就答應,大王也好,傀儡也罷,我只希望雍兒能好好活下去。”
慕北陵已經抬起的後腳緩緩後撤落回原地,沒有回頭,只丟下一句不算笑語的柔聲,“幾天後或許你會為現在的選擇感到欣慰,呵呵,也有可能不能。”
房門吱吱呀呀緩緩合上。
沒過一會,便聽院外響起一陣急促的兵戎枕戈聲。
這座清幽的三十六院之一,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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