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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龍運東昇,白瓷土碗趙童虎

, 朝城西北角城牆的最高那塊壓天石上,身著破爛麻衣道袍的布冠老道士迎風而立,冠帽飄帶毫無章法隨風搖擺,右手託著個破了口的白瓷大土碗,碗中靜靜躺著三枚外圓內方的古錢幣,兩枚刻有“道武通玄”的正面朝上,一枚被磨得光禿禿的北面朝上。

從這個位置能把整個朝城攬入視線中,包括天子乘駕出逃的玄德門,聚集數萬北疆軍隊的宣同門,巍峨幽深的皇宮大院,還有那牽馬緩行在寂聲街道上的蕭肅人影。

天師府是入世最深的三大正統道派之一,從被冠以“羽不沾山麓”的趙姓大天師掌管教派以來,天師府走出那座培養出無數仙靈道骨的十二支峨眉山脈,這座蹙立在十三州西南伏地的鐘秀之地,據說曾有十二名得無上道玄的大天師羽化登仙,或御風飛昇,或化虹登天,或駕鶴西去。總之被傳的玄之又玄,和阿羅州極西北的三聖山,鮫人州濱海西望的蓬萊寶島並稱道家三大聖地。

有人說那位名叫趙洪武的大天師入世太深,過多幹預凡塵俗世,也有人說趙洪武舍不盡一身無量壽佛,和峨眉十二峰背道而馳,所以才會選擇離山入駐中州,做了那瘸腳皇帝的第一上賓。

當然,這種事情眾說紛紜,身在其中的當事人也沒當回事,索性聽之任之。

趙童虎也姓趙,勉強稱得上和那位趙洪武有點沾親帶故吧,不過這種淡的可憐的血緣只不過是往上倒騰幾輩,有個叔侄相稱的太爺爺的太爺爺而已。

趙童虎很小的時候就被送上峨眉十二峰中最高的縹緲峰,或許是天生的鐘靈氣質,加上似無草清流的秀明心境,被時任縹緲峰掌峰大道人的趙洪武收為關門弟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姓趙的緣故,趙洪武對他青睞有加,什麼《道玄帖》,《靈寶登天錄》等縹緲峰密不外傳的道經典藏,悉數交與還是孩童的趙童虎,十五年的抄經頌典,一甲子的坐臥參道。縹緲峰離天最近的洗筆臺上留下他大半生的印記。

那些輩分遠低於他的徒子徒孫總說洗筆臺上的師叔祖將來肯定會羽化登仙,沒聽說那塊臥青石已經被師叔祖睡掉小半截了嗎?所以到後來就傳成只要那塊堅如精鐵的青石被睡成風靡,師叔祖就能羽化登仙,成為第十三位化虹而去的峨眉仙人。

然而誰也想不到的是,二十多年前大天師趙洪武一紙敕令,峨眉山人舉家遷往中州,入駐離峨眉十二峰三千九百里遠天師府。洗筆峰上從孩童長成枯槁老人的師叔祖離開了青石臺,那座剛好容得下一人睡臥的青石便再也沒有被消磨。

名叫趙童虎的襤褸老道士面朝正西,託著白瓷大土碗的右手緩緩抬起,嘴唇嗡動,一個個晦澀生字以極小的動靜落在碗中。

三枚“道寶通玄”突然開始晃動,碰撞在碗底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聲,幾番過後,錢幣停止抖動,眼中蒙了層白芒的趙童虎白眉深蹙。

三枚錢幣,依然兩枚朝上,一枚朝下。

牆邊響起腳步聲,身著佛家講僧青紅袈裟的和尚不知何時出現在城牆上,一手執沐浴,一手捏成蓮指豎於胸前。

趙童虎看也沒看和尚一眼,伸手抓起錢幣揣進懷中。

身出白馬寺的和尚口吐正統中州官話,說道:“怎麼?連位列黃袍小天師的你也推演不出天道?”

趙童虎漆黑的眼珠轉向和尚,然後轉開,顯然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和尚也不惱,玩笑道:“都說峨眉秀靈,內涵大凡天道,再加上三千大世碗,前可推百年,後可算十年,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和尚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

明顯有些不耐煩的趙童虎第一次正視禿頭和尚,青紅袈裟在他看來尤為扎眼,這些偏隅禿驢成天打著普度眾生的口號宣揚佛法,實則三鞭子打不出來一個有用的屁,《大乘佛經》真要那麼有用,這世間也沒那麼的無根浮萍。

“三息,滾!”趙童虎有些生氣。

和尚卻不以為然,臉上掛著佛門弟子慣有的戒嗔戒怒,“放了兩顆棋子自相廝殺,用百萬人命做賭注,就算贏了又能怎樣?那句虛無縹緲的“龍運東昇”值得你峨眉道統大爭入世,你們覺得這樣就能悉數吞下?”

和尚微微笑起:“不說我白馬寺沒有爭勝之心,北冰荒原那個執錘打鐵的老鐵匠也不願意,還是你們覺得蓬萊那幾個人會坐觀上壁?”

和尚搖了搖頭,“洪武大天師素有棋壇聖手之雅名,卻下了一步可能翻覆整個棋局的臭棋。”

右手握著白瓷大土碗的趙童虎瞳孔猛然凝起,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型已至和尚面前,空出的左手悍然抬起,一圈燦金的道文符字嗡然浮於掌心之上。

一掌送向和尚胸口,虛幻大手印在符字纏繞下飛速變大,凝成一隻燦金大手。

和尚面色大變,捏做蓮花狀的右手陡然震動,佛連應聲而出,將其周身籠罩。

手印至,佛蓮轟然破碎。

和尚瞬間被巨力撞飛,在空中劃出條優美弧線,轟然落地,氣息飛速萎靡,嘴角邊掛著一條明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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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告訴你換個十八上繕蹇的彌勒過來,再不濟也找個佛陀,不信邪。”趙童虎臉上掛著和他修行完全背道而馳的痞氣,甩開袖袍,看也不看和尚一眼,大搖大擺走下城牆,消失在夜色中。

和尚抬起袖子想要拭去嘴角邊的血跡,抬至一半突然停下,似乎覺得有辱袈裟,旋即擼起袖口,只用虎口抹了把,搖搖晃晃站起身後苦笑一番。

與此同時,宮中小蓮花池的石亭中的黑白老人,宣同門城牆上的眯眼中年人,坐在元帥府老梨花木椅上的皇甫方士,不約而同猛然抬頭,視線皆朝向西北。

慕北陵回到元帥府時已是入夜十分,從出來後他沒有立刻回來,而是在街上繞了幾圈後,才牽馬往回走。一路走來,本應夜夜笙歌的大街小巷寂靜的詭異,家家房門緊閉,熄燭閉窗,連平時最熱鬧的長安街也見不到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