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吉回過氣來，指著王端罵道，“賊人、賊人……”

王端那個氣啊，“你個封建餘孽，要逼死自己的兒媳，還有臉罵我……”

“會主，”程芳拉住王端，將他拉到一邊，“快走吧！”

“慢著，”王端越想越生氣，今日走了就麻煩了，“耿六，快去把少夫人救出來，帶著回州衙。”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孫少夫人被從後宅拉出，這女子確實不想死，便一路哭著來到州衙，和程小禹送來的兩個女孩關在了一起。

程芳唉聲嘆氣地跟著王端回到州衙，他也是被氣的不輕，但王端卻絲毫不覺得丟人。

當黑牛來到州衙說，黑著臉說道：“會主，外面都傳瘋了，說您搶了孫……”

“行了，有完沒完了，”王端大喝一聲，“我又不是曹操！”

王端將隨行來的幾個文武要員召集起來開會，將救人的原因解說了一遍。

當聽到他說要解放婦女，程芳問道：“這是何道理？”

“解放婦女都不懂？”王端跌坐在太師椅上，無奈地扶著額頭。

“呃……”王端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從經濟角度解釋一下，本來嘛，紫本主義解放婦女的目的也是為了提高生產能力和消費水平。

“你們看啊，這個人類啊，”王端努力組織語言，在大堂內邊走邊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人類中一半的人類是婦女，怎麼能將一半人口視為賤類，將她們囚禁起來，不讓她們工作呢？”

程芳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讓王端坐下來，“會主坐下說吧。請會主聽老朽一言，天下本有定論，何必再要爭辯，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工作。”

“錯！”王端說道，“大錯而特錯，女人留在家裡不出門，相當於成年勞動力中有一半不工作，社會的生產總量就減少了一半，創造的財富減少了一半。這對整個社會，整個國家都是巨大的損失，非常不利於社會進步。老子要解放婦女，就是要發展生產力，創造更多的財富。只有所有成年人都參加到生產中來，這個社會才會有進步！”

可惜了，周圍坐著一圈人，沒有一個聽懂了的。

程芳哀嘆一聲，繼續說道：“會主啊，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許出來工作啊，尋常百姓家的婦女也是幹活的，無論農夫家還是工匠家，一般小商戶家中婦女也是做工的。只有少數士紳家，他們本來家中有餘財，男主不用親自勞作，女主人自然也不用出力幹活，所以才在家中相夫教子的。本來就是各司其職，何來不工作一說？”

王端指著程芳說道：“你錯了。”

一時半會王端也沒弄清楚程芳錯在哪裡，他來回踱步，好一會兒拿不定主意。

他心中想著一句話，——“男女平等”，——但他說不出口，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妾一通房，作為不平等的受益者，他實在不願意說出讓自己難堪的話來。

州衙門外傳來呼喊聲，王端一聽，好傢伙，外面來了好多人。門衛進來稟報，好多青年士子在外面呱噪，喊著讓王端出來。

“唉！”程芳長嘆一口氣，低頭不語！

王端大手一揮，“開門，讓他們都進來！”

大門洞開，士子們湧入院子。王端立在臺階上一看，好傢伙！

只見一院子人，穿著以白色、灰色、藍色道袍、長衫為主，頭戴四方巾、六合帽，或者直接用黑網巾包頭。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人從人群中擠出，來到王端面前，躬身道：“請首領將孫家少夫人還回孫家。”

“還回去幹什麼，”王端沒好氣道，“送她回去上吊嗎？”

“女子以潔立身，義不受辱，孫夫人以死明節，君子當敬之，首領為何要將她虜來，又為何不肯放她回去？”

“我剛才已經說了，”王端覺得自己完全佔據道義，“為了讓她活下去，也是為了讓所有的女人都活下去！”

這人冷眼道：“孫夫人失了貞節如何能活下去，又如何能受得了閒人指摘！”

王端切齒道：“什麼閒人指摘，逼迫女人去死的就是你們這些讀書人！”

王端那個氣啊，過去每每聽到新聞裡回回國和印度國當街侮辱婦人的事情，王端都慶幸自己活在一個現代文明的國家，直到來到古代才發現，這個國家過去並不比其他國家強多少！

這人上前一步，躬身道：“首領何必怨恨讀書人呢？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男子重氣節，所以才求貞節女子為配偶。讀書人讀的是聖賢至理，修身養性，先以忠孝仁義約束自己，而後施及親族、朋友、男女子等，此教化敦民也。有難，丈夫死之，妻子從死之。我等後生聽聞後，敬重他們的忠貞節烈，以他們為楷模效法，追念他們的德行，請官府旌表，希望他們的行為能為一方表率，使一方水土百姓都知曉忠孝仁義，請問何來逼迫一說？”

王端張大了嘴巴，這人也太能說了！他將這人的話回憶幾遍，明白了這人論點的核心就是“忠孝仁義”，只要駁倒這四個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