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晁蓋徑自來找張清商議,說道:“大哥!劉唐與公孫勝來的卻是巧了,正應我一夢。我昨夜夢見北斗七星,直墜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顆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請軍師解夢,不想正遇此事。大哥既會望氣,可解此夢否?”
張清聽了,心中暗想:晁蓋夢七星聚會,取了生辰綱,奪了王倫的梁山泊。宋江夢九天玄女,得了兵書和仙棗,又奪了晁蓋的位置。這背後說不得就是這九天玄女在操縱。既然我來到這裡,哪還由得她作怪?
於是他對晁蓋說道:“兄弟猜的不錯,所謂七星高照,乃是上上大吉。我亦有所感,今日為何只帶你和軍師、楊志、阮小二,去見劉唐和公孫勝?正與你夢中北斗七星之數相合,正是上應天象。此一套富貴,唾手而取。至於鬥尾上的白光,乃是有外來客。我們此次下山劫生辰綱須得小心,莫要被人黃雀在後,撿了便宜。”
晁蓋聞言先是一喜,繼而怒道:“是哪個不開眼的,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先帶人去滅了他們。”
張清笑道:“都是英雄好漢,自然要聚到一起來。賢弟放心,此去不但得財,更要得才,乃雙喜臨門之兆!”晁蓋敬佩地說道:“以前只知大哥運籌帷幄,今日方知你精通望氣之術,梁山安得不興旺?”
這時,親兵來報,吳用求見。張清忙叫有請。片刻,吳用從外面進來,見到晁蓋亦在此,打個招呼,然後向張清說道:“主公,今日在聚義廳上聽聞你要親自下山劫生辰綱,我竊以為不可。以前山上兵少將寡,主公不得不親身犯險。如今我梁山兵強馬壯,將領頗多,主公身為一山之主,豈可輕動?若有差池,則梁山危矣!”
張清給吳用斟了一杯茶,道:“多謝軍師提醒。原本我也不想去,只是探子來報,說江南方臘手下幾個將領跑到了山東,近日來到了梁山附近,一路盯著生辰綱,欲要查出搶劫生辰綱的幕後主使。正好晁天王夢中有一個小星化道白光而去,此乃客星犯主之凶兆,但也可能是外客來投之吉兆。我要親自下山去會會這幾位好漢,若能拉上山來,豈不添了臂助?”
一番話說得吳用和晁蓋啞口無言,只能以敬佩的目光看著張清。沒辦法,誰讓他今天在聚義廳露了一手呢?誰敢和他比道術?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吳用又問:“那為何讓我一起下山?我是軍師,乃是文職。打家劫舍須用不到我。”張清笑道:“誰讓你去年扮作方臘呢?你若不露面,梁中書手下怎麼能知道是方臘又一次劫了生辰綱呢?”吳用納悶地問道:“主公,那方臘遠在江南,與我梁山並無利害衝突。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對付他呢?莫非他和你有舊怨?”
張清搖頭笑道:“並沒有。只是我聽說那方臘乃是一條好漢,手下聚攏許多能人異士,而且他志向遠大,在江南各州縣都開了香堂。一旦時機到來,他必定是黃巾軍一流的禍害。我觀天下英雄,唯此人與種家軍、折家軍堪作我的對手。因此我要早早佈局,削弱他的實力。”
去年劫了生辰綱之後,張清派人運到江南低價販賣給了方臘的手下,禍水東引。事發後,蔡太師在怒,行文命令當地官府征剿。
方臘身份是漆園主,財大氣粗。雖然官府不相信他會跑到山東劫持生辰綱,但還是藉機狠狠地敲了他一大筆錢財。方臘直接破產了,漆園、房屋、田地都賣了,從地主階層直接落到貧民階層。若不是他早就蓄意造反,偷偷地藏起一大筆財寶,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方臘籠絡的一些好漢見勢不妙,也都紛紛跑路,其中就有頗為有名的呂師囊。他是台州人,為人仗義疏財,有“呂信陵”之稱。此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謀略過人,可謂有勇有謀。張清聽說他跑路之後,還派人去尋找過,可惜沒有找到。
上次在東京城,張清把蔡京的寶庫偷盜一空,還在牆上寫下“狗賊蔡京,貪腐誤國。清溪方臘,替天行道”幾行大字。蔡京看到畢生積蓄被偷,氣得怒火攻心,當場吐了一口老血,差點沒挺過去。他請示皇帝趙佶,不但在東京城大肆捉拿盜賊,弄了不少冤假錯案,抄了許多富戶的家財,還發文到睦州青溪縣,嚴令太守捉拿方臘歸案。
方臘是驚弓之鳥,一聽見風聲不對,跑得比兔子還快。就可憐他手下的那些夥計,上次破產時就散得差不多了,這次更是幾乎被捕殺一空,只逃跑了龐萬春和龐秋霞兄妹。方臘經此一事,對大宋朝廷恨得是咬牙切齒,從此改名換姓,提前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張清多方派人打聽,意欲找到方臘最新動向,但他卻像是從此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音訊。
聽罷張清的講述,吳用和晁蓋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涼氣。晁蓋道:“想不到大哥如此計謀深遠,觀天下英雄如觀掌紋。想來諸葛孔明也不過如此吧!”吳用也道:“不錯。昔日諸葛亮未出隆中而知天下三分。今日,主公身居梁山而評判天下英雄,曹孟德青梅煮酒也不過是這般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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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哈哈一笑,道:“算了吧!我只是運氣好,其實,我比起這兩人可差得遠呢。兩位兄弟,咱們還是先商量一下生辰綱如何下手吧!”
吳用道:“主公,情報顯示生辰綱是從黃泥岡大路上來。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來的光景。力則力取,智則智取。我有一條計策,不知中你們意否?只需如此、如此。”晁蓋聽了大喜,一拍桌子,道:“好妙計!不枉了稱你做智多星,果然賽過諸葛亮。好計策!”
張清問:“晁蓋兄弟不說我是諸葛亮了?”晁蓋猛然醒悟說漏嘴了,尷尬地笑了幾聲。張清和吳用也跟著笑了起來。
十日後,張清帶著吳用、晁蓋、楊志、阮小二、劉唐、公孫勝下山,徑奔黃泥岡。他已提前安排人在此附近兩裡外野林中搭建臨時住所,準備了相應物資。七人埋伏了兩日,卻見一隻車隊逶迤而來。張清精神一振,小聲招呼大家戒備。仔細看去,車隊共有三輛大車,前後各有十名廂軍,每輛車除了車伕,另有一名廂軍跟隨。
車隊前方是一名騎馬的武將,身材雄壯,相貌堂堂,腮邊一部絡腮鬍須,威風凜凜,頭戴一頂熟銅獅子盔,身披一副鐵葉攢成鎧甲,上籠著一領緋紅團花袍,下穿一雙斜皮氣跨靴。左帶一張弓,右懸一壺箭,手裡橫著一柄金蘸斧,坐下一匹慣戰能徵雪白馬。
張清見了,暗喝一聲彩,回頭問道:“這是哪個將軍?如此威風?”吳用答道:“此人乃大名府留守司正牌軍索超。因他性急,脾氣暴躁,兼作戰勇猛,當先廝殺,所以眾人都叫他做‘急先鋒’。”張清讚道:“好一位急先鋒,果然威風八面。”不由生起愛才之心。
劉唐問道:“大哥,他們人數多,只怕不易對付。不如再回梁山召集些弟兄過來。”楊志笑道:“不需如此。我久在軍中為將,知道這些廂軍,名為軍卒,實為奴僕。平時並不操練,只幹些雜活。若打起仗來,就先跑路了。”
公孫勝道:“待我做起法來,先吹一陣狂風,將他們吹散,再降一場暴雨,叫他們難以相顧。待他們內外溼透、精疲力竭之時,我們一舉殺出,必能成功。”眾人皆喜,張清卻搖頭道:“不著急。對面來了搶食的了,我們且坐山觀虎鬥。”
另一邊,有一群人潛伏在松林中,領頭的是三個人,兩男一女,緊盯著車隊。孰不知,他們的行蹤都被張清看在眼裡。張清這幾日只帶著眾人遠遠地哨探,根本不上前露面,是以對方不曉得自己暴露了。
只得一聲弦響,一隻利箭射向索超,當真是快如閃電。那索超果然不愧是大將,提起手中大斧一磕,將箭只磕飛,大喊道:“敵襲!戒備!”
話音未落,路邊松林裡亂箭簇射,登時射倒了七八個廂軍。其餘人都躲在車後不敢露頭。
林間竄出一匹黃驃馬,馬上一條好漢,頭帶茜紅巾,身披錦戰袍,內穿黃金甲,外系彩絨絛,手持一杆丈八蛇矛,直取索超。
索超大吼一聲:“大膽賊寇,竟敢打劫官軍!”拍馬揮斧迎了上去。二將相交,各賭平生本事。一砍一刺,矛來斧往,四條臂膊縱橫,八隻馬蹄撩亂。
吳用介紹道:“這騎將應該就是呂師囊,方臘手下頭號大將。本是歙州富戶,平日仗義疏財,被人稱為‘呂信陵’。此人熟讀兵書,善使一條丈八蛇矛,聚攏有十二個兄弟,都各有本領,端的是個人物!”
那邊林中一陣吶喊,又衝出十餘個好漢來,皆是徒步,以一男一女為首,各持兵器殺向剩餘廂軍。有兩個膽大反抗的,早被一槍刺死,其餘都降了。這夥好漢將剩餘廂軍拘押起來,又來觀看二騎將爭鬥。
吳用又道:“根據情報,這一男一女應該就是方臘手下的龐萬春和龐秋霞兄妹,俱有非凡武藝。龐萬春箭法超群,被稱為‘小養由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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