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四人正行走間,只聽得路旁有人叫:“唐聖僧,吃了齋飯去。”
原來是金兜山的山神、土地,捧著紫金缽盂說道:“這缽盂飯是孫大聖向好人家化來的。因你等不聽良言,誤入妖魔之手,致令大聖勞苦萬端,今日方救得出。且來吃了飯,再去走路,莫辜負孫大聖一片恭孝之心也。”
張清暗挑大挴指,山神、土地真是會做人,把孫行者好一頓誇,不著痕跡地拍了馬屁,果然是優秀的基層工作者。
三藏道:“徒弟,萬分虧你!言謝不盡!早知如此就不出那圈子,哪有此殺身之禍。這次吃一塹,下次定然聽你吩咐。”
行者經過幾件事,鍛鍊得情商也高了,知道唐僧耳朵軟、翻臉快,今天誇你好,明天不高興了就唸緊箍咒,遂不敢自矜,反而謙遜幾句。又問:“這飯多時了,卻怎麼還熱?”土地道:“是小神知大聖成功,特意熱了飯前來伺候。”行者誇了他幾句,樂得他鬍子都笑了。
須臾飯畢,收拾了缽盂,告辭了土地山神,唐僧攀鞍上馬,與徒兒們繼續趕路。
正所謂:滌慮洗心皈正覺,餐風宿水向西行。行了多時,又值早春天氣,幾處園林花放蕊,陽回大地柳芽新,紫燕呢喃,黃鸝雙飛,好一派春日融融新氣象。
忽遇一道小河,澄澄清水,湛湛寒波。唐長老勒過馬觀看,遠遠望見河那邊有柳蔭垂碧,微露著幾椽茅屋。
行者眼尖,遙指那廂道:“那裡有人家,一定是擺渡的。”三藏道:“我看著也像,可是為何不見船隻?”
沙僧道:“問問便知道了。”遂快步上前,厲聲高叫道,“擺渡的!撐船過來!”
連叫幾遍,只見那柳蔭裡面,咿咿啞啞撐出一隻船兒。不多時,靠近此岸。
有梢子叫道:“過河的,到這裡來。”三藏縱馬近前,看那梢子卻是個婦人,遂皺眉閉口不言。
行者走上前去問道:“你是擺渡的?”那婦人道:“是。”行者道:“梢公如何不在,卻讓梢婆撐船?”
婦人微笑不答,只顧安放跳板。沙和尚將行李挑上去,行者扶著師父上船,那婦人撐開船,搖動槳,頃刻間過了河。
這邊張清騎著闢水金睛獸,牽著白龍馬、黑龍馬過了河。
身登西岸,長老教沙僧解開包袱,取幾文錢鈔與她。婦人也不講價,將纜繩拴在傍水的木樁上,笑嘻嘻徑入屋裡去了。
三藏見那水清,一時口渴,便吩咐沙僧:“取缽盂,舀些水來我吃。”沙僧道:“我也正要吃些兒哩。”即取缽盂,舀了一缽,遞與師父。
師父吃了有一少半,還剩了多半,沙僧接來,一氣飲幹,然後扶三藏上馬。
張清在旁邊看了,只是暗笑,卻不吭聲。行者看了張清一眼,亦是一聲不吭,嘴角卻是抿起一絲笑紋。
師徒們找路西行,不到半個時辰,那長老在馬上呻吟道:“腹痛得厲害!”沙僧隨後道:“我也有些腹痛。”他兩個疼痛難禁,漸漸肚子大了。用手摸時,似有血團肉塊,不住的骨冗骨冗亂動。
三藏正不穩便,忽然見那路旁有一村舍,樹梢頭挑著兩個草把。行者道:“師父,那廂是個賣酒的人家。我們且去化些熱湯與你吃,順便問問可有賣藥的,討一貼藥,與你治治腹痛。”三藏聞言甚喜,忙催白馬。
不一時,到了村舍門口下馬。但只見那門兒外有一個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績麻。行者上前,打個問訊道:“婆婆,貧僧是東土大唐來的,我師父乃唐朝御弟。因為過河吃了河水,感覺肚腹疼痛。討一貼藥治一治。”
那婆婆聞言,笑哈哈地道:“你們在那邊河裡吃水來?”行者道:“是在此東邊清水河吃的。”那婆婆嘻嘻地笑道:“好耍子!好耍子!你們都進來,我與你說。”
行者攙著唐僧,張清攙著沙僧進了屋子。那兩人聲聲喚喚,腆著肚子,只疼得面黃眉皺,入草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