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官嗎?都蝶引張大一雙淚眼瞪去,小手緊握住烏玄度的,絕不讓那廝有機會越雷池一步。
而鳳巡側眼睨去,臉色不善地道:“蘇破,你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話,是把我當死人不成?”雖說要他當面喊聲爹孃,他是萬萬做不到,但既然人是活的,管他是重生還是怎地,都沒道理眼睜睜看他這個城隍把他爹的魂收走。
“說說而已。”蘇破笑得虛假敷衍。
鳳巡眯起了眼,哼笑了聲起身。“走吧,不是還有正事要辦。”
“狩兒,你這些年……”
“我很好,千年都走過了,再走下去也不是問題,倒是你們……”他淡淡看向兩人。
“保重。”
他早沒了對爹孃的孺慕之情,更何況眼前是兩張陌生的臉,要教他生出什麼感情,那是比登天還難。如今知道當初施咒是因為爹想倒回時光,讓他稍稍釋懷了點,至少自己不是莫名其妙被犧牲,況且他們在一塊了,至少在這場咒裡,他們得了圓滿,自己這點犧牲還算有點價值。
“鳳巡,要是有什麼麻煩,盡管上輔國將軍府。”烏玄度淡道。
鳳巡似笑非笑,扯著蘇破往外走,離開前,道:“你倆要是有個什麼麻煩的,盡管上馮家酒樓,讓當家的通知我一聲。”
“你跟馮家酒樓當家的……”都蝶引起身追問著。
“你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般可憐,在京城裡我還有點根基。”話落,不容置喙地扯著蘇破離開,像是怕一個不留神,他便會趁機索魂。
都蝶引不捨地看著他的身影,他是她的孩子,可她卻從未見過他一面。
“像陣狂風暴雨,性子壓根沒變。”烏玄度狀似無奈,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面貌像你,性子像我。”
“六郎哥,怎會如此……那孩子該怎麼辦?”她將臉埋在胸膛上低泣著。
烏玄度輕撫著她的發,呢喃般地道:“別哭,再哭下去,到時候你會喝不完孟婆湯,我可不幫你喝。”
都蝶引破涕為笑,抬眼瞪他。“人家正難過著呢。”
“難過沒有用,反正事已至此,結果如何,也是各自的造化。”如今去探究誰之過已經沒有意義,只是他這個始作俑者,盡管曉得自己害得兒子落得這個地步,他依舊不悔。
他就是自私,這是他身為帝王時唯一一次的任性,哪怕要拖著天下人入黃泉作為代價,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抉擇。
“對了,天色暗了,一會回府,我要點燭火。”他突道。
都蝶引一臉迷茫地看著他,直到他附在她耳邊低語,她才猛然想起兩人談好的條件……
“不行,是你自個兒不早點回府的。”
“你都這麼說了,咱們就趕緊回府吧。”他直接拉著她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不能點燭火。”就算現在回去也絕不準點。
“既然你這般堅持,就不點燭火了。”他允了,她暗鬆了口氣,卻又聽他道:“那就點油燈吧,我記得府裡有座八角玲瓏宮燈,皇上賞的,就擱在浴池邊,倒也別有一番風情。”都蝶引無聲哀嚎著。還不是一樣!
對都蝶引而言,擱在她心上的,莫過於烏玄度和鳳巡,可這兩人的事她一樣都沒法子解決,誰讓她就是個從小被寵大的姑娘,除了能將絡子幻化為短暫有生命的形體之外,她什麼都不會,多想只是折磨罷了,只能告訴自己,好歹能與最親的人重逢,已是老天的恩澤,她不能再要得更多。
更何況正值新婚燕爾,她的夫君豈會讓她把心思擱到其他事上?
除了三朝回門,她其他時間泰半都待在房裡,而她之所以能夠踏出房門,那是因為他臨時有事與下屬一道離開。
而事情就這般巧,他人一不在,家裡就突然多了許多人。
“鎮國公府送來兩名歌伎,威武侯府送來伶人三名,五軍都督府送來舞娘四名……”總管王強念著單子,邊念邊偷覷著夫人的神情,愈念就覺得頭愈痛,還好,就快見底了。“最後是……烏經歷大人送來的美鬟兩名。”
都蝶引面無表情地聽完,秀眉微微挑起。
大伯送美鬟兩名?經歷的俸餉並不高,一年四季開銷恐怕抓得很緊,這當頭還能送上兩名美鬟?怕是斐泱的意思吧。
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明明還在新婚期,就急著往他屋裡塞人,拉攏人也不是這種作法,再者六郎哥在朝中到底與誰交好與誰交惡,她全都不清楚,天曉得這些可以讓她組一團戲班的美人裡是不是藏有剌客?畢竟那日出遊莫名有人在街上打架鬧事,那事看似單純卻又覺得過分巧合。
如果純粹充當眼線和暖床人,她倒是沒擱在心上,但要有剌客,那可就不能留。
“彌冬。”她輕喚著。
“夫人。”
“你去替我查查,家底翻翻。”
“是。”一個眼神,彌冬就明白她的意思,由她去探探那些美人是否懂武,包袱裡是否藏有武器。
“王總管,那些人全都暫時留下。”
王強暗抽口氣,不敢相信夫人竟如此大度,決定全數留下。不過,也是啦,這些美人全都是權貴高官送來的,要是送回去,拂了人家顏面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