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納的語氣有些低沉,顯然這個時候,他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不過他很快自我安慰的一笑,提起了精神,他攤了攤手,“承諾你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你也找到了願意接納你的職業球隊,這座城市很漂亮,這裡的人也很好,魯本先生和曼努埃爾先生都願意幫助你,所以,我已經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
“以後的路就要自己走了,我仍然相信,範,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你會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出色的職業球員,加油,範,我會每個星期都收看比利亞雷亞爾的比賽,我期待著你的每一個進步。”
莫利納上前,拍了拍範畢莊的肩膀,盡管掩飾得很好,但臉上卻是有著不捨的神情。
“你會去哪裡?回畢爾巴鄂嗎?”
範畢莊淡淡的出聲。
“是啊,回畢爾巴鄂,畢竟我的家在那裡,費麗莎還沒有長大,她需要我的照顧。”
說到這裡,莫利納的神情顯得有些惆悵,他出生在巴斯克,成長在巴斯克,他的父親,他的祖父,都是巴斯克人,也是畢爾巴鄂競技的球迷,他習慣了那裡的生活,他也曾為他視之為驕傲的巴斯克雄師工作了將近二十年,可是這一次回去,他卻不再是俱樂部的一員,甚至他可能都再無法進行珍愛的足球事業,這讓他感到迷茫。
“回去做什麼?像個可憐蟲一樣的對畢爾巴鄂競技俱樂部哭著乞求嗎?乞求他們原諒你,重新給你一份工作?”範畢莊面露冷笑,語氣裡盡是嘲諷。
莫利納心中一痛,卻是沒有對這樣的嘲諷有所回應,他苦笑道:“不用說這樣的話,範,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已經拋棄了我,我也再回不到從前了。或許,我會去找一份工作,飯店服務生,快遞員?誰知道呢,人總不會被尿憋死,只要有手有腳,我相信我能夠養活自己,還有費麗莎。”
“服務生?快遞員?呵,你的要求還真是低得令人感慨。這樣的工作能有多少酬勞?你確定這樣低微的收入能夠給費麗莎帶來美好富足的生活?”範畢莊繼續冷笑。
“我不知道,費麗莎很懂事的,我們可以相依為命,同甘共苦……”
“幼稚!”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啊!”
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莫利納的大吼來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聲嘶力竭。他的面容開始猙獰,眼神也從迷茫變成了痛苦。
“我為俱樂部工作了快二十年!他們說辭退就辭退,我就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狗,被他們一腳踹了出去!我不甘心,我很憤怒,我想要找他們理論……可是這統統都沒有用!我只是一個可憐蟲,一個拿著工資卻從來沒有給俱樂部帶來任何貢獻的可憐蟲!”
莫利納蹲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頰,從手指的縫隙中,低低的啜泣聲傳了出來。
“俱樂部同事瞧不起我,對我冷嘲熱諷……我的朋友越來越少,他們不願意和一個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幫助的人交朋友……費麗莎的同學,家中很富裕,他們總是開始漂亮的車子在學校門口等待自己的小孩,可是我只能用雙腳站在原地,迎接費麗莎。費麗莎從來不會抱怨什麼,但是我不甘心啊,我想要給她最好的生活,買最漂亮的衣服,可是我做不到……”
“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足球,我熱愛這個黑白色的精靈!我一直覺得只要堅持就總會有收獲,我會找到真正的天才,我會用漂亮的實際行動換來俱樂部的重視,拿到高薪,得到獎勵,那樣,我就能給費麗莎買漂亮的衣服,或許還有漂亮的房子……”
“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我堅持了二十年的事業,已經離我遠去!我的夢,也已經碎了!”
“你說!範,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不想做一條死狗,但現實就是如此!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上一份工作,已經這樣了,我只能接受,我要養活自己,我要養活費麗莎,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我的妻子,我……”
莫利納的聲音依舊聲嘶力竭,壓抑依舊的情感和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一個接近四十歲的中年大漢,埋首蹲在地上哭泣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為之心酸。
但範畢莊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
在嘶吼聲逐漸消失,只剩下啜泣聲的時候,範畢莊終於說話了。
他蹲了下來。
“留下來吧,莫利納先生。”
雙手從臉頰上移開,露出了莫利納已經紅腫的雙眼,還有眼中驚疑的色彩。
“我是說,如果你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並且工資不高的話,我想我可以做到。”範畢莊蹲著將雙臂抱上了他,“不是tongs酒吧的酒保。你知道的,我只有一個人,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我需要有人幫我解決足球場外的一切事情。”
“可能工資一開始不會很高,但是,我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了,你可以換一種身份,繼續你的足球夢想。”
“你,可以當我的經紀人嗎?”
氣氛在此刻變得無比的凝重,範畢莊的眼中帶著無盡的真摯,而莫利納,則是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