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元念就在玉什婆婆的目送下,身上背了個小小包袱往修業堂趕去了。
剛一離了玉什婆婆的視線,想到臨行前她的再三叮囑:“裡面有一封信,是我寫給聞嶽堂主的。你見到堂主後把信交給他,切不可私自拆開。”
元念一陣心癢:婆婆究竟會在信裡寫些什麼呢,為什麼一定不讓我知道。
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元念伸手取下包袱,放在面前觀摩一番,像是有些猶豫不決:一面想開啟信看看裡面的內容,一面又怕被玉什婆婆發現。
左右環顧之後,周圍不見半個人影,元念飛快的躲進近旁一處僻靜的角落,興奮又慌張的開啟包袱,在一包清花餅和幾件雜物下面抽出一封信捏在手裡,又十分警惕的轉頭回望。
四處寂靜無聲,玉什婆婆也沒有跟過來,元念懸著顆心,手下微微顫抖著開啟了信封。一頁潔白的紙赫然平鋪在他眼前。
的確潔白得很,光潔、空白、無一字!
元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翻來覆去將玉什婆婆交給他的信看了幾遍,仍未發現任何墨跡。失望漫過心頭,氣急敗壞之下元念差點將捏在手中的白紙揉作一團丟掉。
就在這時,原本空無一字的紙條突然間渡了一層火光,並炙烤著元唸的手。一陣刺痛,元念驚慌的縮回手,眼睛卻盯著火光四溢的紙片不知所措。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加讓他有些膽顫心驚:那一片熱烈燃燒著的火光突然化成了玉什婆婆的臉,而且是一張極盡嚴厲和憤怒的臉,道:“念兒,你又沒有信守承諾,真讓婆婆失望。還不快快收起信去修業堂見聞嶽堂主,若再敢動別的心思,小心你的皮肉!”
元念嚇得倒在地上後退了幾步,彷彿玉什婆婆的藤鞭就要從這片火光中飛舞出來了,連連道:“是,婆婆,念兒再也不敢了,念兒這就去修業堂。”
一語畢,玉什婆婆仍不滿意似的“哼”了一聲,然後才肯在白紙上消失褪去。
不等元念伸手去整理,那頁白紙就自行摺疊成小小的一枚,鑽進信封裡去了,又連同信封一起落回了包袱裡。
元念驚魂未定,碰也不敢碰包袱一下。像是瞬間失去了支撐身子的力量,一屁股癱倒下去。
正當他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時,身下忽然響起一聲慘叫:“啊呀!……是誰在身上坐,痛呀!饒命哇!”
元念受了這二度驚嚇,禁不住連滾帶爬的躲去一旁。再回頭看時,發現在他之前坐過的地方躺著痴半仙,正呲牙咧嘴痛苦哀嚎著。
元念這才注意到,原來他自己誤闖了痴半仙的地盤。
這個三面由竹籬圍就,在上又有茂密的千年古樹廕庇的偏僻一隅,本是痴半仙藉以棲身的地方。之前由於痴半仙熟睡至物我兩忘的境界,所以才與大地融為一體了,被元念不經意的壓坐才醒轉過來。
這痴半仙雖有些痴傻,但確實為自己尋了個好住處。
近旁的這顆千年古樹枝繁葉茂如一頂巨大的屋脊蓋在上面,既阻隔了赤煙遙射下來的灼熱,又因著這層遮蔽和身後竹籬的圍擋而十分幽靜。
痴半仙一邊揉著被元念壓疼的肚皮,一邊半是吃驚半帶痴相的指著元念道:“元念,這裡,幹嘛?”
他說到“這裡時”還特意拍了拍身下滿覆的青青又挺立的草地,然後才又接著道:“昨日選試,厲害!誰都不及,你,前途,難估量了。”
一陣清涼的微風吹來,元念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也顧不上去理會痴半仙都說了些什麼,胡亂收拾了東西,將包袱裹好背到身後,就走到痴半仙面前威嚇道:“不準對別人提起我在這裡拆信的事,尤其是玉什婆婆。聽到沒有!小心我封住你的喉舌讓你永遠也講不出話來。”
這說話的神色像極了剛剛的玉什婆婆。
元念自己才被恐嚇了,轉眼就將這恐嚇施加到痴半仙身上,而且分毫不差。在這方面,元念倒學得了玉什婆婆的精髓。
痴半仙果然害怕的不得了,忙伸手捂了自己的嘴使勁的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藏滿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