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靜靜來到蘇慕白身後，將目光投向那個虛化之人——鐵猶寒身上。

鐵猶寒臉上，掛著恬靜的淡笑，一如他從前在無水城的時候。他淡淡說：“蘇師兄，再見了。我本不該回人間這一趟。父親母親在人間，總覺得留在人間，也就離他們近了一分。如今父親已去，我也該走了。”

“小寒……”蘇慕白的劍尖，微微發抖，他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又止步於此，雙眼已經泛紅。

鐵猶寒的身影已經虛化到逐漸模糊，聲音了淡了不少：“蘇師兄，墓底有一冥界之門，關閉之後，亡靈才會安息。這只是一個開始，你要小心了……”

鐵猶寒的身影和聲音，完全淡去，一顆瑩亮的珠子，從他消失的地方掉落在地。

“小寒……”蘇慕白目光追隨著那顆珠子，看它落地後，緩緩道：“這是他的靈核，尚未汙染。他說，鬼氣煉化的人肉，只有心生邪念的人吃了，才會被召喚來到沼澤。”

蘇慕白俯身，拾起那枚瑩亮的珠子，閉上眼睛，一滴淚落在青石板地上，低聲道：“他的心，始終寸有善念。不過是一個留戀人間的少年。”

此刻沼澤中，玄門弟子開始紛紛覺得不適。有人撩開衣褲，發現面板已經潰爛甚至流出綠色的水。

“沼澤中的水果然有毒！”一人驚叫起來。

玄門眾人一個個立即檢查自身，果然，先前不能御劍，沾溼的腿腳、面板，都已經出現了潰爛。驚慌之下，毒素髮作更快，一個弟子御劍不穩，竟從劍上掉落，落在了沼澤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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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法力！”又是一聲驚呼：“這毒能讓人法力盡失！”

眾人紛紛運轉法力，果不其然，驚慌的情緒進一步蔓延。不過片刻，一半人從御劍跌落，剩下的一半，勉強御劍降落到了碑林的邊緣。

柳眉輕撫小腿，溼透的衣衫下，小腿微微有些灼痛。

而此刻的葉城，也感覺到了腿腳上的異常，他忍痛，跟在蘇慕白身後，一同進入了地下古墓。

古墓內，蘇慕白看到了一個與雪原上一樣的黃泉入口。結界的力量已經非常微弱，大量的冥鬼之氣，從入口滲入人間。

“這就是黃泉入口？”葉城問。

蘇慕白點頭，道：“要封印它，需要一點時間。”

葉城道：“蘇師兄，開始吧，我為你護法。”

掌中符文點亮，崆峒印再次出現。

碑林邊緣，傳來哀嚎陣陣，是中毒的玄門中人，與幽靈之間的亂鬥。柳眉身處凌夜佈設的結界中，看了看那些中毒的人，又看了看凌夜，道：“凌先生，他們已無威脅。你妖毒入骨，不可久留，快走吧。”

“那你呢？”凌夜紫眸盯著柳眉。

柳眉道：“我在此地等蘇兄。”

見凌夜不語，柳眉又道：“我能解沼澤中毒，他們不會傷我，放心吧。”

凌夜又道：“你想託庇蘇慕白，為他們煉製解藥？”

柳眉沉默了半晌，低頭道：“我有過這樣的念頭，但還沒有下定決心。”

抬起頭，她忽而握住了凌夜的手腕，脈脈看著他，道：“凌兄，你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如今世道艱難，我每走一步，都是兇險，你不能一直救我……”

凌夜淡淡反問：“為何不能？”

“你不能！”柳眉急嗔道：“你再不可妄動修為。”

饒是凌夜，也為她突如其來的嗔怒嚇了一跳。

柳眉整理情緒，聲音柔和下來，看著凌夜繼續道：“凌兄，你救我夠多了。我的路，還需我自己走。走得如何，能走多遠，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走好自己的路，我於心足矣。”

凌夜的眉尖輕顫，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憂，該笑、還是該怒，她字裡行間，明明在說別離推卻，他聽來，卻似明目張膽的剖白。萬千思緒，在他心中千迴百轉，卻最終只匯作一聲：“好。”生離，總好過死別。她不想看我死在她面前，我就活下去，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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