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愣住,卻是抬著腳不敢邁下去。
那童子終於回過頭來,露出一張稚氣的圓臉,額心,兩點豔紅的胭脂。看上去像一個粉嘟嘟的瓷娃娃,煞是可愛。可那聲音是怎麼回事,粗獷豪邁,讓人難以相信是從眼前這具小小的身體裡發出。用公鴨嗓來形容,似乎還委屈了公鴨。
只聽那軟白粉糯的小娃,操著公鴨嗓指著夏露的腳下說:“你腳下是一叢十年的半邊蓮。此草雖然隨處可見,可花開十年已經絕品。”
夏露低頭,腳下果然有一簇粉色的小花,她凌空向右挪了挪腳,再次被喝一聲“住腳!”
公鴨嗓再次傳來:“現在你腳下的,是一株山參!”
夏露腳又向右挪了幾寸,依然被喝住,她腳下是經年的夏枯草。
夏露靈機一動,索性收回腳,踩回原地,道:“這下總沒錯了吧,反正這個腳印下的東西已經踩過了。”
正說話間,那軟糯小娃竟然粗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夏露不解,又有些氣惱,還欲多問,卻聽蘇慕白也低聲笑起來。
“蘇哥哥,你笑什麼?”
夏露更加不解了,不過她是第一次看到蘇慕白笑,雖然隔著面具,她依然有一瞬間的失神,方才的氣惱也被她拋諸腦後,聲音也和悅起來,問:“有什麼好笑的?”
蘇慕白道:“前輩逗你的。你腳下不過是尋常的半邊蓮、五加皮和夏枯草。”
“你怎麼知道?”
夏露越發疑惑道:“你剛才稱他……前輩?”她的目光從蘇慕白身上,遊移到了那軟糯童子身上。
那童子竟然預設似的再度哈哈哈大笑起來。又道:“小子,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如果說得有理,我就讓你上山。”
蘇慕白頷首,不疾不徐的道來:“起先前輩說十年的半邊蓮,我只覺得有些奇怪,半邊蓮通常也就一到三年壽命,不過此地既然是天華殿,醫者對藥材有什麼特殊的種植之法也未可知。可第二次前輩指著那五加皮說是山參,卻有些過了,雖然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醫者怎會認不出來?最後那經年的夏枯草,就更不妥了,經年夏日不枯,怎麼叫夏枯草呢?”
夏露連連點頭,又問:“那你為何稱他前輩?”
那童子也點頭,朝蘇慕白道:“還有些見識。”又道:“山醫命相卜,相輔相成,玄門天天高喊著想要濟世救人,卻獨尊靈法,醫術已漸勢微。看到你這樣的修士,我很欣慰。”
夏露怪異的看著這個童子,就像一個穿上大人衣衫操著大人口吻模仿家長說話的稚童,既違和,又滑稽。她將信將疑的問:“你真的不是小孩?”
“太無禮了!”
軟糯的童子爆發一聲粗獷的指責,而後又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夏露道:“小姐姐,敢問你芳齡幾十啊?”
“芳齡幾十?”夏露抽了抽嘴角。
此刻夏露的內心是震驚的。母親為護住她,從十歲開始封印她的身體三十多年,一直無法長大,就像時光在她身上停留在了那一天。族人以為她得了怪病才放過了她,卻還是沒躲過一些真真假假的覬覦和騷擾,母親加快了離開婆摩族的程序,離了族才解除了封印。此後,她又從十歲開始繼續生長,所以旁人是看不出她真實年齡的。
夏露又看了一眼這個粉糯的幼童,難道他也被施了封印術?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的聲音不對。自己被封印時,不止容顏,聲音、身體都停留在了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