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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幽夢卷蕭風

張瑜將窗戶關上,黑暗就這麼被拋棄在了窗外;她在書房中緩緩踱步,沉默了半晌後,說道:“雖然盧玄先生的課我常常睡過去,但我多少還是聽過一些的。”

“盧玄先生才識確實過人數十倍,但他難道就是天天在上面給你們講授道門之學嗎?就你所說,他連道家法門都未曾講述,只是單純的開了個私塾,那他為何不在意學生的修養?看來這先帝帝師,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見張瑜一副很無所謂,甚至很輕蔑的表情,劉夷希瞬間就怒了,不過就是說說話而已,為什麼如此侮辱自己的先生?

似乎也是因為他沒有發現自己如此大的改變……

似乎並沒有發現劉夷希的怒火一般,張瑜又是輕描淡寫地問道:“五年前,你裝成我的樣子去上了第一次課之後,覺得盧玄先生講得如何?”

劉夷希肚子裡一大股火氣,怎麼能夠和張瑜認真對話?憤憤說道:“先生教授一日比我學一年還有用的多,怎麼,難道想算舊賬了?”

張瑜無語了,都這樣了,這家夥不僅一直袒護老師,甚至還反過來挑釁自己了;這家夥難道看不出來她是在幫他嗎?這五年變得,簡直還不如以前了……

不過張瑜臉上肌肉並未放鬆,淡淡問道:“僅此而已?”

劉夷希似乎還不耐煩了,隨口回道:“那你還想如何?”

張瑜見劉夷希這番德行,知道自己平時的言語已經無法撼動他內心了。她一臉嚴肅,說道:“古人雲:‘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以我來看,實不盡然。為師者,若僅授業解惑,則只稱為‘教’也,不稱為‘師’也。”

這樣似乎也挺有用的,劉夷希的態度也不再那麼惡劣;雖然臉上還看得出來有些許不樂意,但依舊認真回道:“教師二字同生同意,教者亦為師;豈可教、師二字分而解讀?”

張瑜並不打算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說道:“你可知我儒家的基礎為何物?”

劉夷希認為,儒家基礎,不過禮、義二字而已。說多了還能如何?多個仁字嗎?不僅煩躁無味,而且侷限性極大,怎麼能成一大教派?

張瑜知道劉夷希對儒家所見極其睏乏,嘴角微微翹了翹,說道:“禮仁等字,不過是儒家教義之中的思想罷了……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儒所代表的意思。”

張瑜的語氣之中帶著一股嘲笑的味道,這讓劉夷希如何能忍?他可是自己先生學堂中的佼佼者,怎麼能被一個沒有老師教導的人嘲諷?

張瑜似是不知道劉夷希心中的憤懣,若是知道,說不得會氣的吐血,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自己能力的問題……

“我儒家之中,以六德‘智、信、仁、聖、義、忠’為基,六行‘孝、友、睦、姻、任、恤’為輔,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為才;奉行的並不只是所謂的仁義之道。”張瑜說到此處,神情中不免體現出一絲自豪,“大夏以道立國,以儒治國;若說仁義,聖武帝當年鞭笞胡虜,大殺奸佞,豈不有違儒道?仁義二字,不過輔襯而已。”

劉夷希確實不知道張瑜說的這些,但自己也不能丟了陣勢,含糊說道:“這些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那又如何?”

“若這十八項某項不足,所學便不是所謂的正統儒學。盧玄先生作為當今世上為數不多的通才,豈會不懂這一點?所以我才問你,在盧玄先生那裡只習得了一絲道家才識?”

張瑜絲毫不給劉夷希反應的機會,繼續說道:“所謂‘教’者,授人以教業,傳人以道行;所謂‘師’者,不僅需行‘教’者之事,且得知人才學,因材施教;奉行道德,引導偏執等。教者只授業解惑,而師者,不僅授業解惑,而且要引導一個人的道德、行為以及價值觀念等。盧玄先生天地通才,但現在能叫師嗎?你看看你現在,變成個什麼樣子?”

“怎麼?”劉夷希面對張瑜連珠炮一般的發文,頓時不知所措。

看著劉夷希一臉茫然地表情,張瑜突然感覺很氣,這臭螞蟻簡直是無可救藥!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拿到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麼些年來的變化嗎?

這麼冷落自己,把自己孤立起來,難道很好玩嗎?就算他不寂寞,難道……

自己就不寂寞嗎?

想到這裡,張瑜憤怒的摔門而去,劉夷希只能看見她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女生生氣了,哄一下便好了。八歲時候的劉夷希還知道用綠豆餅引誘人家,但他現在連幾年前那個八歲小孩都不如,沒有絲毫反應。

五年來,劉夷希太過專注學習道家學說,極少與人打交道,性格變得孤僻,甚至偏執、自私,完全沒有了當年的青春活躍。甚至,劉夷希慢慢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若不是太過寂寞的緣故,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還自以為得到了道的緣理,努力修煉,指望憑借這種東西,從盧玄那裡習得道家法門……

劉夷希只能當做張瑜自己發小瘋,完全沒有自己的事,過一段時間順其自然就好了。

這時,劉夷希突然發現書房門口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管家老李叔。老李叔那張面孔經過了五年也沒多大變化,只是皺紋稍微厚了點,鬍子略微變長了一點,頭發略微白了一點,罷了。

老李見劉夷希發現自己,藏在皺紋中的幹枯嘴巴略微笑了笑,說道:“夷希啊,你們吵架了?”

對於老李,劉夷希還是不敢怠慢,畢竟是長輩。但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和張瑜吵架,嘀嘀咕咕的說道:“不是……也許,應該……算是吧……”

老李收起了笑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別糾結了,我就在你們隔壁,有什麼聽不見的?”

不過劉夷希絲毫不認為自己有所犯錯,低聲說道:“張瑜她自己發瘋,也不知道說那麼多是想幹啥,不關我的事……”

聽見劉夷希這麼說,老李叔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鬍子,若有所思,隨即說道:“夷希啊,老李叔問你個問題,認真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