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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地黃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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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張府某處。

這是個四面閉合的房間,連透氣的窗子都看不到一扇,極其的悶熱。但即使如此,張先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這一點,盡管他旁邊的兩個人都是大汗淋漓,但他手上的溫度卻很是冰冷。

張先臉色冰冷,手中捏著一個環形的玉器,似是揉捏著,但玉器上已經能隱隱見到些許裂痕了。張先右手用了用力,嘴上喃喃道:“想不到……居然讓他給跑了出去。”

張先身旁的一名老者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汗水,整了整衣裳,似是希望貼在自己身上的汗水能夠順著身體流下去。他理了理蓬亂的胡須,緩緩說道:“你給你女兒說早就知道此事,果是騙她的……不過你可別忘了,當初你決定去救下劉武子嗣的時候,說好了不會讓他習文習武,老老實實做個下人的……如今他在盧玄那裡學習,如何繼續我們的計劃?”

“行了肅弟,現在生氣已經沒用了……”

另一名穿著黑色衣服的老者說話了,仔細一看,竟然就是教授張瑜經學知識的馬邕。這馬邕與那另一人倒有些相似,想來應該是孿生兄弟。

馬邕撚了撚他蓬亂的胡須,似是思慮著什麼,說道:“如今之計,是如何處置劉夷希。若是讓他繼續存在下去,難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當今皇帝的侄子,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另一名老者見馬邕如此雲淡風輕,心中反而感覺一絲憤慨,厲聲說道:“虧得張大人處理得當,這姓劉的還沒找上去!”

張先瞥眼看了看這個無理取鬧的老頭,似乎對於他的這種言論已經很是習慣,絲毫不以為意。他將手收在袖口中,朝著馬邕看了一眼,緩緩說道:“想那盧玄應該還不知道劉夷希的身份,若是知道,怕早就鬧上門來了。殺一個小孩子雖然容易,但他畢竟是盧玄的學生,若是殺掉,遲早會被盧玄發現的。”

“張先,若你有心,老夫倒有一計,不過嘛……這代價可能就有點大了。”

馬邕微眯了下眼睛,褐色的瞳孔讓人不寒而慄;原本和藹的面孔,如今卻是變得陰森起來;在燭光映照下,看上去很是詭異,似乎是隱藏在暗處的的幽靈一般。

另一名老者見馬邕如此模樣,雖不知道想出了什麼詭計,但也是附和著笑了笑,問道:“兄長有何妙計?”

“既然不能廢帝,那便立帝……”

馬邕伸出了自己纖長的手指,在面前的桌上點了點,滴了滴汗水下來;隨即用指尖的指甲一劃,將汗水劃成了兩半。馬邕見二人依舊沒有會意,用手指抹去了之前的汗漬,低聲說道:“只需如此如此……”

“啊!此計萬萬不可!馬中郎,莫不是將我全家往火上推啊!”

張先聽完馬邕的話後,立馬就急了;與之比起來,他的身體比之前更加冰冷。

“張先,舍小家方能取大家,別忘了,十多年前找我們倆商量事情的人,是誰?若是我們願意,現在就能把你告到董伏那裡去,將你全家斬盡殺絕!”

馬邕的眼神極其恐怖,瞳孔中似乎還沾染著一絲的血色,似乎分分鐘就能將人分食掉一般。他如今這副模樣,如何有經學大家的風範?

張先聽見馬邕的威脅,無力地跪了下來,臉上滿是無奈,完全沒有那般威嚴的氣勢……事到如今,似乎已經不能順他的意思走下去了。之前董伏讓自己違心辦事,如今馬邕又是分分鐘把他往火上推……好一個人在朝綱,身不由己!

“容我……想想,想想……”

馬邕見張先如此言語,那充滿褶子的臉上露出了難看的笑容,喉間還伴隨著氣體梗塞般的笑聲,宛如猴子叫聲一般。馬邕推開了一扇隱藏著暗層的牆壁,又側身看了看張先,笑道:“張大人,我們兄弟二人是不急的;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也行,但務必要把劉武後人殺掉,否則後患無窮!馬肅,走吧。”

說完這句話,馬邕便笑著走出了密室;而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名老者,瞥眼看了看張先,眼中滿是傲慢神色。待他離開後,那扇推開的牆壁又重新合成原來模樣,而這密室,也只留下了張先一人。

張先眼神空洞,死死地盯著馬氏兄弟離開的地方;他嘴角輕輕抽搐著,手中的玉器已經被他捏得稀爛,幹癟的面板上滿是歲月的滄桑。也不知道為何,張先似乎老了不少,感覺比那馬邕不遑多讓。

突然,牆外似是響起了一聲蟬鳴,竟是將張先驚醒了回來;他來不及思慮這季節為何還有蟬叫。張先憤怒地拍打著桌子,嘴上罵道:“該死的劉夷希……跟你爹一樣不老實!好好聽話當個傻子不就行了嗎?”

說完這句話後,張先的腦子似是中了熱病一般,在這密室之中瘋狂跑動著;一番瘋狂之後,又跑到一個書架前,似是翻騰著什麼。良久,只見一黃色布匹從書架上飄了下來,隱隱約約還寫著幾行血色小字:

“天地黃粱,生死如幻;大業一統,天地歸元。”

看見這幾個字後,張先又如同癲狂了一般,紅著眼在密室之中嘶吼著、胡亂奔跑著。而屋外的世界,卻是依舊寧靜,任憑這人如何瘋狂,也無法將整個世界帶入黑暗。那夜色中,不過偶爾響起一陣鳥叫蟬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