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並非不受重視,該有的守衛都在各自崗位站著哨,只不過正門大軍壓境,此刻側門冷落很符合常理,再說後方就有人口龐大的盟友作靠山,誰會想到真有人動這裡的主意。
灌溉的小溪在她站的位置彙成流動緩慢的水潭,倒映出讓人分不清晝夜的黑色天空,左手邊的水車已經停止運轉,她周圍的農田大多化成了焦土,還在燃燒的發出與硫磺一樣的氣味,她盯著灰濛濛的水潭,一個發光體倏然蹭了過來。
“水下該不是有漏網之魚?”帶笑的聲音。
“要是有,豈不是麻煩。”她努力配合,做出輕松的神態。
梅戈爾的臉孔離開了水的倒影,“捕獲不了的風,就如同指間的沙子。”
她轉了過去,只見他在殘敗的農場廢墟上好似閑庭信步。
“天亮前我們要離開這裡。”
“到此為止?”
“沒有冒險的必要。”他頓了頓,“從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是這片農場。”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發言權,可她還是期待他給自己一個答案,比如那些跑不掉又無力反擊的人的下場。
“婦孺統一押到空曠的角落,男人則被卸了手臂,關進屋裡。”
她一時說不出什麼。
梅戈爾自始至終都沒看她,“這些人的心中都被邪惡植根了,而我們進攻時並未一擊致命,已是最大的仁善。”
全員集合準備返程,一個女精靈上前報告有部隊從東南方的村莊調出,阿瑪蒂爾掃視了一眼,笑著說道:“恐怕他們要無功而返了。出發!”
眾人聽令,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緊湊隊形離開了一派死寂的東方人農場。
來時他們花了九天直奔山脈以東,如今相若的時間,他們還沒越過黑暗塔北面,由此到大軍駐紮的地點,尚需四日左右。路線改變,遭遇的地貌也有所變化,微微起伏的平地坑窪不斷,一不小心就會被開了小口的溝壑連人帶馬絆倒。
阿瑪蒂爾將口信囑託一頭酷似貓頭鷹的白鳥,在眾目之下放飛。
“會師後,我就可以回去了吧?”接連腳不沾地的趕路,總算能正常休息一晚,路玲全身都舒了口氣,隨意瞧向一邊啃著灌木和埋首坑窪的馬,想起早上的精靈餅她還吃剩兩口。
梅戈爾笑而不語。
她才注意到他在擦拭隨身的武器,看樣式,應該不是純粹的灰精靈與木精靈的智慧結晶。
“凱列鵬殿下一行拜訪樹堡的短暫時日裡,我向他的夫人學習了精湛的打造之術……你看,這是蔓蓉花。”
接過他手中的短劍,惟妙惟肖的常春藤襯託著玲瓏的花紋,反面是一簇蔓蓉枝椏,上乘的工藝呈現了葉面的綠與葉底的銀。她比了一下,有她大腿那麼長。
“真可惜他們離開得這麼快。”
她將短劍遞回去,發現梅戈爾紋絲不動,眼裡泛著古怪的笑意。
“我的一個學生也說過類似的話。所幸陛下並未介懷。”他瞟了眼她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淡淡道:“這劍姑娘先收著旁身。”
路玲一愣,終究沒有推卻,“一定很快能還你。”她還想表示些什麼的時候,兩個精靈過來把他叫走了,青絲流瀉的背影無聲融入了暗夜。
第三天,依舊是荒涼,看似杳無邊際的平原,盟軍的一角卻遠遠映進精靈們銳利的視線,眾人不由為即將的回歸展露笑容,然歡慶還沒真正開始,變故卻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是敵軍!準備迎戰!”
領頭中兩個披黑衣的人影,尾隨一大群人野獸般狂奔著怒吼著,朝他們沖來。
隊伍排陣迅速,雖說敵人來勢洶洶,阿瑪蒂爾完全沒有退進部下的保護圈的打算。過程中路玲極力鎮定,梅戈爾沒作任何指示就是讓她老實坐好,事實上她也不大可能在眼看一觸即發的戰鬥中獨善其身。
歷史已在上演,那麼……她會死嗎?
現實容不得她思前想後,三百名精銳騎兵挽弓齊發,咻咻咻,黑壓壓的敵軍倒了一小片,他們轉即還擊,箭射得更頻密,腳步跑得更快,似乎眼前的精靈不過空有架勢。
印有棕色戰車的紅旗颯颯欺近,它計程車兵倒下得越來越多。
他們這邊也開始出現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