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的一個女生對她同伴小聲而雀躍地說:“這是凱蘭崔爾在接見遠徵隊時對佛羅多講的話!”對面的男子則驚嘆:“我說,他的妝容也化得太逼真了。白色杏領毛衣配灰色長外套,不曉得要是真的精靈王身在現代,品味是不是也如此無可挑剔。”一陣壓低的喧笑後,幾人共舉盛著蜂蜜酒的玻璃杯,用灰精靈語同聲高呼:“元旦快樂!”
周邊席上彷彿受了感染,紛紛舉起手中特製的飲品,“新年安康”“精靈萬歲”的祝語此起彼伏。
唯獨瑟蘭迪爾仍從容故我。但路玲明白,自己是說錯話了。
“格洛裡西爾。”四下笑語晏晏,她輕喚他的母名,眨眼間,那雙石青色眸清冽映出她略帶討好的俏皮笑意:“元旦快樂!”
交碰聲清脆。“春日之光照亮你的生命之樹。”
“精靈之家”在去年,託老誕辰一百三十週年之際開門迎客。由於這僅僅是片方對外宣傳的第一步,所以慕名此處首個精靈元旦而來的民眾不多。可是當日晚些時候,電影官網發布了設定集全球限量上市的訊息,還有那些客人隨後上傳照片到社交平臺,第二年的“中土節日”自然引來了暴漲式的關注。
路玲當然也是持續關注的一員。所幸她是留學生,擁有臨時身份證,瑟蘭迪爾更在幾個城市都有房産,在這次官網提前兩個月放出、限英國民眾進場申請名額的活動,以五百九十一名中的倒數第十六和十五名完成搶佔。她還記得成功提交的網頁資訊彈出時自己大大鬆了口氣,再去重新整理,剩下的名額已被搶空。
在這批幸運者中,店家還會進行一次隨機抽號,以決定他們接下來的觀影座次。
佇立閱讀區和放映廳之間的聚星灣,瑟蘭迪爾好笑地睨著像靜止壁畫上的天鵝船般踟躕不前的路玲。
“你想到‘玫瑰幽徑’漫步嗎?可惜,已改不過來。”
她懶得戳破他壓根沒有丁點可惜之意,猶瞪著手裡綠油油的亞力克球,“我可以跟對面同是雙人號的觀眾換,趁電影還沒開場。”
瑟蘭迪爾不由分說拉起她往前走。
“果然,陛下是故意的。”
路玲的手被攥得更緊。
她到底是說說而已。
此次開放的兩個放映廳分別位於樓層的兩個角落,整體無法與常見的電影院相比,說是放映廳,其實更像一間大一點的投影室,最多容納一百二十七名觀眾。為了籌備首部曲的點映,通往兩個放映廳的走廊分別佈置成與影廳名對應的地下宮殿和瑰色庭園。抽號在上午慶賀精靈元旦的儀式結束,出席者用餐完畢的下午一點進行,分三輪,每輪按進店順序在兩百人當中抽選,最後各安排在綠球代表的“千洞殿”跟紅球代表的“玫瑰幽徑”放映廳中落座。
“語星者的隕落。”路玲隨他的步伐,停在了雕琢山毛櫸狀枝葉交纏的廳門前。
“在中文裡,這不是直觀的譯法吧。”
她笑了笑,對著三四米外從設定集,毋寧說製作團隊腦中具現出來,刻寫著電影主標題的千洞殿式明燈點頭道:“的確偏文藝。國內上個月公佈了官方的名稱:精靈陷落。不過還是有很多粉絲直呼‘艾爾達蘭提’。”
瑟蘭迪爾把玩著她的小手:“可我也喜歡你的說法。‘語星者的隕落’。”他淺淺喃念,言詞間浮動的哀傷轉眼盡散。
這時路玲忽然抽開了手,“我先去趟洗手間。”
瑟蘭迪爾盯住她匆忙的背影,未作多想就大步跟了過去。未幾,一門之隔傳出的幹嘔聲令他眉頭久久深鎖。
五分鐘後,他看到路玲臉色有些蒼白地走了出來。
“我們快進場!不然要錯過主演的見面環節了!”
一把止住她倉促的身形:“時間還很充裕。你離開時,我才看見一名疑似落單的主演,被捆住翅膀的白燕似的在走廊上轉。他大概也在找休息間。”無視了她哭喪而又好奇的表情,他問:“你是哪裡不舒服?”
路玲未注意到他快翻湧出眼底的波瀾,不以為然地答道:“可能午餐吃太飽了,待會多喝些熱水就沒事。”
瑟蘭迪爾想了想,如同作出的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結論。他朝路玲晃了晃手上的食品紙袋,“那裡面的芥末薯條,你想都別想了。”
她幾乎跳起來:“什……不要!假如有尿點呢?”
他挽住她的手臂到檢票臺,探手取過綠球,交給工作人員,“不會有的。”
路玲垂死掙紮:“十條,不,三條也行!”
“一條都別指望。”
咬牙:“你怎麼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