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西米心領神會,晃了晃戒指。大甲蟲即刻落下,兩人一肩一個坐下,羅漢頭的殘肢則讓甲蟲大手拿著,彷彿一聲炸雷,飛入虛空。
馬騮站是一處隱沒在山間林場的小小貨運站,由於運量並不大,平時也沒什麼人氣兒。這一天,打東面來了一行四眾,男、女、老、少卻是樣樣俱全。
這回出發之前,花九溪一行人在一個不小的鎮子上猛吃了一通,又預備了些四季衣物。
“為什麼從皮衣到襯衫都有?”拉克西米不解地問,“眼下是冬天,只準備過冬保暖的衣服不就行了?”
“孩子,看看這張地圖。”蟲天子甚是寶貝地自一具紅木匣子內抽出卷地圖來,拉克西米一摸,是不知什麼動物的皮。
只看上面標註的地形地名與中國西南地區大相徑庭,便說:“這是魔境的地圖嗎?”
“聰明。”蟲天子說,“天地之間,有人類過活的地方,究竟是少數。過去常有小孩失蹤的事,也不是花子柺子騙走的——而是一不留神,踩到了哪個魔境入口吧。”
“這個,好像島國人說的‘神隱’。”拉克西米說,“那這些魔境是在地底還是其他空間?”她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蟲天子不能解釋,只呵呵笑著。一側的花九溪則四處走動,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一處不大的窩棚,地上的軌道。除了這些之外就沒什麼人造之物了,自然的力量無處不在——那窩棚上長著四時不敗的青草。
“那窩棚好像是列車員住的。”花九溪說。
“列車員?不是說這車是拉貨的,自動駕駛。哪需要什麼乘務呢?”蛭子說。
“貨物也得有人看守啊,萬一遇上劫道的呢?”花九溪解釋說,“而且把別處犯事的妖魔用秘密通道放出,是少廣城灰色收入的一部分。列車員其實主要是幹這個的……”他後半句話聲音越來越細。
蛭子一副“懂了”的樣子。
“小花——車來了!”花九溪聽見師兄在那高聲喊叫,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只見那“車”一邊散著大量蒸汽就沿鐵道過來了。
“原來……是……蝸牛?”拉克西米有些難以接受。
只看這“火車”的主體正是一隻放大無數倍的蛞蝓形動物,身上油光水滑的,腹足部分也如同蝸牛一般有厚厚的皮層,巢狀在鐵軌之上。那蒸汽就是從它四根觸角上冒出來的。
“這東西在蒸汽機車發明前的好幾千年就在服役哦。”花九溪又看了看那列車時刻表,“不要看不起它。”
火車停了下來,幾人來到一側,見車廂正是這生物背後突出的硬殼,卻是改造得類似現代火車。
蛭子試著爬上火車外壁,花九溪說:“想不到你還有壁虎遊牆的絕活兒?”
蛭子騰出一隻手,示意三人探看。原來他是用手心的那張嘴吸附到車體上的,大家又引起一番議論,過了許久,卻不見列車員出現。蟲天子說:“這日上三竿了,說了午時發車,人卻死哪去了?”
“師兄你別嚷,要是惹了人家,興許不讓你上車了。”花九溪一面勸止他,一面說:“我們去那小屋看看吧!”
列車員住的窩棚並不遙遠,幾個人來到房前,也不見門窗閉鎖的跡象。拉克西米被推出來詢問,她輕輕說:“有人麼?”音聲似乎比前幾天更悅耳了,如果換做蟲天子這老頭子,怕是無人應答。
“請問有人在麼?我們是這趟車的乘客!”拉克西米抬高聲音說。
如是三五次,縱是屋中有人,那也是個聾子。蟲天子一摸下巴:“莫不是出了什麼古怪!”說罷,大步流星地走上來,直接將那窄門推開了。
“原來還沒起。”蛭子緊隨蟲天子進了屋,見室內一張大床,上面躺了幾個人形,好像睡得特別酣甜。
“死了。”蟲天子說,“實則在屋外便望不見活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