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小哥哥,我一開始就是人形的。”這孩子把自己的帽子一把摘下,一段黑綢似的頭發即刻彈出來,垂到她背後。
才知道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年紀似乎比利姬亞還要小。
“為什麼你混在人類中間,不會被發現,幻術嗎?”這是蛭子的一個猜測。
“這同樣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我們這種妖怪,一向就是親近小孩的。”女孩說。
“當兒童變為大人,他們便不能察覺我,跟我一起玩了。你看這幾個西洋小鬼,很快就要成為大人了,到時候他們的嗓音就會又粗又濁——還是妖怪好一些,能控制自己的生長週期。”女孩一邊嘆息一邊說。
“你是哪裡的妖怪呢?”蛭子問。
“東洋。”
“我叫——”她邊說了幾個古怪的音節,邊抓住蛭子的手——蛭子的掌心有個很難看的疤痕,所以並不願意讓別人多看。女孩在他掌心寫了幾個漢字。
“原來你叫日美子。”蛭子隱約覺得,這在日本是一個比較普遍的名字。
不過既然對方是來自東洋的妖怪,那麼就是蛭子此行的主要敵人了。可蛭子見她柔柔弱弱的,暫時沒有動手的打算。
“小哥哥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日美子問他,“你覺得我是壞人?我們妖怪之間,是不受人類社會的恩仇束縛的……”
蛭子決定暫時把她穩住,就說:“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我在這學校生活了很長時間,有幾十年了吧。”日美子說,“因為這是一所教會學校,最開始建立的時候,這裡的土神就主動搬走,不會給它任何庇護了。所以校區就成了我們這種外來弱勢妖怪的溫床——更何況我本來就是童妖呢?”
這倒是蛭子從來不知道的,而眼前的女孩年齡顯然比他大上好多。
“所以這校園聚集的東洋妖怪雖多,但大妖怪是根本沒有的。”日美子說,“我是最近感到有兩股強大的妖力出現,才有些擔心。想找機會跟你談談,證明我們不是壞人。”
她的話大體符合蛭子的判斷,蛭子便說:“嗯,只要你們不傷害人類就行——之前就有一條大肚子怪蛇被我殺死了,因為他要攻擊那邊的兩個呆瓜。”說著,指了指遠處的傑森二人。
“那是野棰蛇,算是比較低等的妖怪了。”日美子說,“就像野獸一樣會傷人……不好意思,我忘了這點。”
“你能約束這些妖怪嗎?”蛭子問。
“我沒那個能力的。”日美子鞠了一躬,說。
那還談什麼,蛭子覺得這對話愈加寡淡了,便想早早結束——當然,最主要的是眼前的丫頭無論外貌還是個性好像都比不上利姬亞。
“所以你到底是哪種妖怪呢?”
“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
花九溪用腳邊指了指幻燈片上兩個市松娃娃的投影,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座敷’這個詞來自中古佛教詞彙,可以理解為一種傢俱陳設。而座敷童子,就是一種以人類住家為棲息地的妖怪。”
在花九溪面前聽講的,是幾位神色嚴肅的中老年人,其中兩人已經謝了頂。雖然有的穿軍裝,有的穿便服,但都正襟危坐,一絲不茍。室內的陳設雖然簡潔,但顯然是國內的頂級配置了。
“座敷童子是以兒童的外形出現的,我們猜測這是一種‘夭兒信仰’的體現,即流産或夭折的孩子留在父母身邊,為其帶來超自然的輔助力量。”花九溪說著,老人中一些行伍出身的顯然聽得有些吃力。
這是最後一堂課,花九溪有些心急了。但看到“學生”們臉上的疑惑,他不得不再次放慢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