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禹沒有說話,他徐徐吹開茶水上的熱氣,覺得霧住了眼睛。
“你還沒有想好麼?派去王都的侍女已經和江楓宴取得聯絡,他很快就會派親信之臣來三途教和你會面,你能否反敗為勝,就看這次契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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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三途的循循善誘,楚宸禹卻還是波瀾不驚。
“看來你是安於現狀,不想再當王爺了。”三途冷冷道,“你和雲撰不同,他不適合宮廷,也對宮廷沒有留戀。可你呢?你想過太后,皇后沒有?那些仰仗你的同黨之臣呢?你以為在這件事上逃避就能一勞永逸了?”
“不能。但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是個懦夫,我不想親自揭傷疤,或許,結束武林紛爭後,我就可以帶著鍾瑤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楚宸禹嘆道,“其實很多次,我都想帶她脫身。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以她資質,為何北堂澈會死咬著她不放,後來我才知道,是她誤殺上任教主,北堂澈認定她有當武林盟主的命,所以我一直在極力阻止。”
“只要能帶她脫身就好。”
三途聞言,一時覺得唏噓不已。
這對冤家,男的想盡辦法護女的周全,女的拼命想要扭轉男的命運。
可是隻有她這隻怨靈知道——
楚宸禹在逃避的事情是,他一直全力以赴相助的王兄,就是害他與江楓宴失去交接,錯過回京,最終被革王位的罪魁禍首。
如果他不爭取這次契機,鍾瑤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七日後,江楓宴派的親信之臣來到三途教,和楚宸禹會面。大體就是替江楓宴表態,稱江楓宴當初沒能和楚宸禹交接,是因為楚宸禹的暗衛向他傳遞訊息,意指楚宸禹會直接回京都,不再參與三途教紛爭。
這對楚宸禹來說,無疑是個大大的諷刺。
他的暗衛等同死士般忠心,為他何等賣命自不用說,也因為他對燕王楚宸紀的堅定擁護,所以也可直接受命於燕王。這樣看來,如此險惡的間離,還有誰能做到?
自然是他血濃於水,相濡以沫的王兄了。
江楓宴的意思是——在覆亡青國一事中,他和楚宸禹已是莫逆之交,若楚宸禹要回京為自己平冤昭雪,他江楓宴必然鼎力相助。所以親信之臣臨走時,留下一塊江楓宴的私章作為信物,以及一隻全身皮毛雪白的狸貓。
“嘖嘖嘖。好漂亮的狸貓,你們知道麼,狸貓都是黃毛黑紋,這種白毛淡紋的,世間少有,乃是靈物,用它的血入藥,簡直就是仙丹,我在宮裡也就見過一兩回,看來江楓宴這次,真的很有誠意。”
雲撰眼紅巴巴地在旁感嘆。
那狸貓似是覺得來者不善,一直警惕地弓著身子,瞪著圓溜溜的漂亮眼睛,和雲撰對視。楚宸禹卻不感興趣,他滿心煩躁,正糾結於自己的王兄要害自己一事。
“你若喜歡,便送你了。”他淡然道。
“哈。就知道你小子夠義氣!我要把這隻狸貓宰了放血,讓茉盞製出上好妙藥!”
他說著,就動作極快地揪住狸貓,那狸貓性子狂,露出尖牙嗷嗷直叫,在他手裡胡亂揮著爪子,大有要靈敏逃脫的架勢。雲撰只覺抓不住,一急之下就一掌劈去,結果下手太重,那狸貓直接死翹翹了。
三途頗有些無奈,眼看楚宸禹要走,忙喚了句,“你想好該怎麼做了麼?”
楚宸禹只是頓了頓,沒有回頭,沒有答話,就徑自離去。
三途知道他心裡還是放不下,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情,而且燕王幼年時還以命相救楚宸禹,要讓楚宸禹接受兄弟相殘的事實並開始反擊,確實難為他了。
雲撰將死掉的狸貓抱在懷裡,看看三途,大致揣測幾分,卻也只是跟著無奈地嘆幾口氣。兩人都靜默著,半晌,忽聽有人輕笑。
“人都走了麼?才剛熱鬧,就又靜了呢。”
說話的是北堂澈,他最近恪守本分得近乎詭異,不爭不吵,毫無企圖,清心寡慾得像是在山中修行,而不是當一個魔教祭司。教中但凡大小事務,全都交付三途親自處理,他連眼睛都不會抬一下。
這是三途想看到的北堂澈,卻也是她緊張的北堂澈。
論實力,他打不過她,論詭計,她也不輸他,但論野心,論忍辱負重,她可以在地宮以區區怨靈之姿苦熬五十年,只為奪得不久後的武林盟主,卻未必敵得過偏執成狂,差點毀掉她整個三途教的北堂澈。
因為北堂澈太年輕,他才二十多歲的年紀,還是個肉身凡胎的普通人。
所以三途在此時看到有些反常的北堂澈,幾乎直覺地提高了警惕。
北堂澈仍是一身招搖的紫,膚色白皙,在強烈刺眼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妖孽。
“你很討厭我。”他緩緩踱步而來,走向三途,“比之從前更甚。”又嫵媚一笑,“哦不,從前你不是討厭我,而是畏懼我。”
雲撰見狀,深深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