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李從善他們三人已經轉回到芷兮畫前。
小段和知畫兩個人的雙手彼此緊扣著,頭伸長了往那邊望去,簡直比芷兮不知道緊張上多少倍!
“呃,兩位大人,不妨先說說看。”李從善顯然想看看情況,最後一個說。
畢竟他是王爺之尊,他想最後說,顧閎中和周文矩兩個人扭不過,不過,他們兩個中誰又先說?
兩個人彼此又推卻了一番,最後顧閎中拗不過周文矩,畢竟從官職來說,周文矩還是比顧閎中要佔優勢的!
“此畫……”顧閎中撚著自己的小胡須開始念。
芷兮說好不放在心上的,不過可能是出於潛意識的原因,在這三個評委裡面,她還是相對對顧閎中比較有善意。
顧閎中沉吟了片刻,便道:“我是很欣賞的。”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甚至比芷兮剛才開始胡亂塗白顏料時,來得更爆炸!
周文矩和李從善若有所思地望著顧閎中,顯然,他們三個中更有一種默契的體會。
周宗和周憲簡直都要氣炸了!
顧閎中也算是天下數得上號的名畫家了,他說的話影響力很大,可是要負責的!這種爛嘰嘰的畫,他居然都說很欣賞!他是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其他人不清楚,芷兮和默默最清楚,自己自然是沒有給人家好處的。
默默因為可以同時切換本尊的記憶,他還覺得更奇怪,按說周文矩才是和李煜走得更近的,本來想著周文矩會比顧閎中更會說好話,沒想到開頭就不是這樣!
他可不會因此掉以輕心,場上形勢風雲變幻,誰知道後面會怎樣呢!
只有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
顧閎中淡然看了一眼眾人的反應,“我知道你們或多或少都不認同我說的這話。不過沅芷兮這畫,確實有講究的。”
“哦?怎麼講究。”李從善代表那些吃瓜群眾給他遞了個話頭。
“若是隻看最後這字,觀其意,品其書,也有看頭,但我覺得,應該把沅芷兮這畫整個過程,作為畫的本身來觀察,也就是說,她的畫跟尋常人不一樣。”顧閎中娓娓道來。
李從善琢磨著他這話,神色不確定道:“顧大人的意思,沅芷兮作畫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副最值得欣賞的畫?”
周宗覺得自己就算涵養再好,聽到這實在沒法忍氣吞聲了,拉著自己鬍子冷笑道:“真有意思,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評畫不是看畫本身,還能這麼有創意地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作畫過程有可觀者,那也不過就是過眼雲煙,除了我們在場的,誰會知道她有這麼‘另闢蹊徑’?怎麼能像實物的畫這樣,給後人留下不斷觀摩滋養的精神財富?”
周宗的話裡表面上沒有損芷兮,實際上已經將她貶得不值一文!
芷兮一點都不生氣,這種官場老油子,能讓他這麼旗幟鮮明地表明態度,在尚不知李從善態度的情況下,為女心切的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顧閎中也不正面反駁他,仍舊按照自己的理的線索講,“有的字畫,是供人萬世瞻仰的,比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而有的字畫,雖然已經泯滅在歷史的煙塵中,但我們仍能想見它的文采風流,只要心嚮往之,就能汲取到源源不斷的力量。周大人,我不誇張地說,沅芷兮這畫,在某種程度上,也達到了這種境界,我相信自己以後回顧自己人生的時候,會因今日一睹沅小姐的作畫過程而滿足!總之,跟她這畫萬事皆空的意境比起來,我的《韓熙載夜宴圖》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