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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剪徑大盜

於是,燕青揚鞭策馬,在夜色中賓士。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東方發白了。燕青環視四周,他發現越往北走,越荒涼蕭條。曠野中所見之良田大都已荒蕪廢棄,連年的戰亂,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真有點千裡無雞鳴,遍野是白骨的味道。燕青暗自蹉嘆感慨不已,戰爭給老百姓生活帶來的破壞實在是太大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老農,一打探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相州地界。捱到靠近相州城時,路上的行人才漸漸地多了起來。古道邊之上終於可以看到了一家酒店了。於是,燕青下了馬,進入店內想吃點東西略作休整。

挑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下,燕青要了一壺酒,一盤熟牛肉,半斤米飯,正在吃喝著。突然,店外一片地喧嘩嘈雜之聲,不一會兒一大群客商走進店來,夥計笑臉相迎,這些客商顯然還驚魂未定,然而又有些興致勃勃,正在談論著剛才的經歷。

燕青機敏地側耳細聽,一會兒就聽明白了,這些客商是剛從奉聖州做完皮貨生意要返回江南的大宋的客商。

“王掌櫃的,你好啊,生意還不錯吧?”店小二看來跟這些客商也很熟悉的。

“託福託福,這次算是撿了條命。哎——現在做生意也像是在的刀尖上舔血了。”一個山東口音的客商看來就是王掌櫃了。

“那是那是,這年頭到處兵荒馬亂的,又有強人劫道……”跟王掌櫃一起來的另一個客商用毛巾擦著額頭的汗水。

“唉——想當年,在俺山東,梁山水泊聚義的,那都是些仁義的好漢,他們從來搶掠我們百姓和商人。而現在的這些強人明火持仗,打家劫舍,全無道義可言了。”山東客商嘆息著。

“王掌櫃,這次你們是不是又碰上那個風……”店小二問了半句又不敢說了,好象很怕的樣子。

“喂喂,趙小三,你不想活了啊?隔牆有耳哦~~”酒店老闆打住了話題,“做事做事!”

店小二吐了吐舌頭,“是是~~”

“咳!別怕了!那個相州大盜霧中貉風彪昨天晚上已經被人給殺死了。”王掌櫃的說。

“啊?”酒店裡的其他客人都很吃驚,紛紛圍住了王掌櫃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就剛才吧……相州大盜風彪讓一夥遼國行商給做掉了……”那個山東客商說。

燕青聽他們提到遼國行商,不由得想起在杜家集那夥神秘的契丹皮貨商。於是更加註意地傾聽起他們的談話來。

就聽王掌櫃說,“……因為貪趕行程誤了客棧,我們就想抄近道從獨角山經過,沒想到遇上了相州大盜風彪劫道……”

“啊?”眾人盡皆失色,“那還有你們的好?”

“是啊,那風彪正在洗劫我們的財物,準備把我們全部殺掉……可巧了!打對面過來了一夥遼國行商,他們也都拿著家夥。於是,賊頭風彪暫時放棄了對我們的殺戮,又去搶劫那隊更富裕的遼國人……”

山東客商接過了話頭,“遼國人裡面有一個紫衣少女,長得很漂亮,就是她殺了風彪啊……”

“啊?!一個番婆子?……這麼神?”眾人都有些不信,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燕青親眼見過那個紫衣少女的武功,他確信此女必定是有些不平凡的來歷得,絕對不是什麼平常家的商賈之女。但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呢?此時的燕青卻還揣猜不透。

客商說到其他的話題了,燕青沒什麼興趣聽就付過酒飯錢出了酒店,飛身躍上了菊花青,繼續往北。就這麼往前走了大約十多裡路,眼見著前面又是一座大山。

好險惡的一個所在!山峰之上古木參天,青松翠柏,一條小路從幽深密林間穿過,燕青藝高人膽大,一撥馬頭,就縱馬上山。越往裡走地勢越陡峭,兩旁奇峰危石聳立,黑鴉盤旋,陰暗的樹林深處似乎有一雙雙眼睛在監視著燕青的一舉一動。即便是像燕青這樣的身手的武術大師走在如此陰暗寂靜的山林中,也不由攥緊了寶劍,高度地警覺起來。

穿過這一片松林,走過一段青條石的小路,眼前豁然開朗了,前面是一處空曠的谷地。但是映入眼簾的場面卻深深地震撼了浪子燕青。

前面谷地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至少倒斃著三十多具屍體,看來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戰。難道這就是商人們所說的獨角山相州大盜被殺的現場?應該就是這裡!望著滿地死屍,一個問題出現在燕青的腦海:那麼誰會是風彪呢?

燕青按轡緩行,讓菊|花青在谷地裡轉了一圈,四下裡一察看,其實要找到大盜風彪的屍體沒有想象的那麼難,倒斃在山路中央,衣著華麗,帽子上別著雉尾的那具與眾不同的屍體應該就是強盜頭子霧中貉風彪。

燕青仔細地察看了他的屍身,此人仍睜著兩只不願意相信事實的眼睛仰望著蒼天。也難怪風彪死不瞑目,他甚至連拔劍出鞘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一劍割斷了咽喉。燕青搖頭嘆了口氣,“可憐啊~~”做強盜的陳屍荒野,死了都沒有人掩埋,作孽啊!正應了“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必在陣前亡”這句古話啊。

燕青翻身下馬,來到風彪的屍體前,他用馬鞭撥弄著屍體的頭部,仔細地察看著脖項處那致命的割喉一劍。商人們的描述,杜家集的那一幕電光火石地浮現在燕青的腦海裡,一定是她!

燕青是北俠快劍的高足,用劍方面的問題沒有他不懂的,兇手顯然是用了北派劍法裡的絕戶十八劍第七招“霸王敬酒”。這麼美豔的少女!殺人的手法卻這般地毒辣!事實全然超出了燕青的想象。師傅曾經講過,絕戶劍法是遼國國師摩雲一劍喬道清的獨門絕學,難道這個少女是遼國國師的門徒?念及這裡,燕青心底一凜,這隊所謂的遼國行商的真實身份應該被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燕青的心愈加地沉重了,他牽著菊|花青穿過了這片死亡的谷地,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身後的山路上卻馬蹄聲驟起,有人過來了!不過,聽得出來只是一匹駿馬在賓士而已。燕青按住了肋下的寶劍,真沒想到還有人會像自己這般地大膽,敢一人一騎行走在這盜匪橫行的獨角山上?!燕青略假思索,決定還是不要與來人有什麼正面地沖突,以免節外生枝。他牽著菊|花青閃到了路邊的一棵大松樹後,自己則藏身到大樹之上。

不一會兒,馬蹄聲就由遠及近了,一匹銀色拳花馬飛馳而來。居高臨下看得比較地清楚,馬上端坐著一個四十多歲武生裝扮的中年人,只見此人面白如玉,微有短髯,頭上戴著萬字頂皂的莢包巾,身穿著白緞子箭袖袍,背上斜揹著一個藍色的褡褳,裡面顯然裝著很重要的東西;腰繫五彩絲帶,外披藍色的英雄大氅。他左手握持著馬韁,右手倒提一根碗口粗的亮銀盤龍棍,顯然是個走江湖的豪客。他騎乘的銀色拳花馬是一匹寶馬良駒,風馳電掣般地就從燕青藏身之地一掠而過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能騎到這種寶馬良駒的不會是泛泛之輩的,燕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往北去的路上一步步都能遇得著武林人士,而且都是硬茬子。是巧合,還是預示著一種兇兆?以後的旅程也許不會順暢的,說不定一步步都有血光之災。經歷了太多的事,神經繃得很緊,在江湖上行走必須有憂患意識,才能活得更長久一些的。

燕青一個斤鬥從松樹上翻了下來,然後跨上菊|花青繼續朝前趕路,下了獨角山,在日暮降臨的時分到達了刑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