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是北宋時中原地區的國際性的名城。不管是契丹人、女真人、大理人或者西洋人,來的都是客。此等場面,人們司空見慣,因而比較地淡定。這幾個契丹客商一下馬,見多識廣的夥計已經來接過馬韁了,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這幾位爺,裡面請——”
為首的那位契丹客商抬頭看著巍峨氣派的流芳齋不由得點了點頭,果然名不虛傳!這般高大、精緻的樓宇在塞外是很難看得到的。客商們走進酒樓上到二樓,找了一個雅座坐好。一個身形瘦長、留兩撇髭須的跟班沖著掌櫃喊道,“掌櫃的,請快上酒飯吧!……要貴酒樓最拿手的好菜,大爺自然有錢賞你……”
“請再來一碗燕菜羹!”剛好那位背拉拉劍的食客在喊添菜了。
掌櫃的笑著對契丹客商們,“我們流芳齋最拿手的就是洛陽燕菜羹了……”
“嗯,那就來五份吧。”契丹美少年隨口應道。
古道之上馬蹄聲又起,從東京方向有四匹快馬飛馳而來,馬到樓前也停住了。背劍的食客從二樓窗戶往下一看,中間那匹黑馬上端坐著一個黃臉的大漢。只見他身穿鸚哥綠袍襖,頭裹軟布包巾,腰繫獅鸞大帶,一雙隼目陰森冷酷。此君一抬腿,輕飄飄地就從馬上落下來。
“是他?……艾變虯?!……”背劍的食客不由得脫口而出了,只是他的聲音小,酒樓又比較地嘈雜,沒有人聽到他的話。
不錯!來的正是鷹爪王艾變虯!洛陽知府於漪被人刺殺,遼國公主讓人給砸監反獄救走,此事震動了京畿。因為東西二京近在咫尺,此案牽扯到了江湖武林,負責京畿安全的殿帥高俅高太尉啟奏皇上,下了一道聖旨,調在江湖中有著大腕地位的禁衛軍統領殿前司正四品殿前副都指揮使鷹爪王艾變虯前來西京洛陽,全權負責督辦於漪被刺一案。
艾變虯是前一天帶著兩名副手兩名六品虞侯花忠、史雲來到洛陽的。還沒到洛陽,就接著壞訊息了,“抓到那個契丹女子讓人給劫牢反獄救走了。”艾變虯非常地惱怒,為了確立自己的指揮基調,他把在劫牢事件中反應比較遲鈍的兵馬都監呼延朔給撤了職。他這麼做的另一個原因是呼延朔不是高俅的嫡系,艾變虯要親自控制洛陽的兵權。呼延朔是個很正直的人,一邊是朝廷王法,一邊是兄弟舊交,原本就左右為難,不想趟這渾水,現在巴不得了,樂顛顛地回府休息去了。
辦完了接任大事之後,艾變虯還要微服私訪一番,於是在佘和的陪同下,換了便服到城外溜達溜達。這不,可也是專門沖著流芳齋這“洛陽燕菜”來的。
艾變虯等人雖然是穿著便服,那派頭那舉止一看人家就知道來的是官家人,尤其流芳齋的夥計那是閱人無數了,能不懂味嗎?趕緊就過來牽馬了,“幾位客官,樓上請,請!”
艾變虯等四人也蹬著樓梯上,夥計趕緊撿了張幹淨的桌子讓客人坐下。掌櫃的也過來招呼了。佘和說話了,“嗯……我們家主人久仰貴酒樓的燕菜聞名全國,特來品嘗,請掌櫃的先來四份。”
“哦,這是鄙酒樓的榮幸,榮幸啊!”掌櫃的朝夥計使著眼色。
“好咧,洛陽燕菜再來四份哊……”夥計朝後面的夥房高聲唱著喏。
不想後面夥房的廚師卻在回答,“老闆,原料用完了!做不了……”
這也難怪了,今天流芳齋的生意是特別的好,而且邪了門,這來的客人都是沖著“洛陽燕菜”的。
掌櫃的沖著夥房的廚師大喊,“快去進貨啊,生意不能耽誤的!”
然後,掌櫃的轉身給艾變虯等人又是倒茶,又是賠罪,“對不住了,各位爺,今天鄙酒樓的生意太好了。不巧得狠,燕菜的原料用完了,得請客官們稍侯片刻……”
艾變虯覺得很是沒趣。掌櫃的這正說著話,那邊一夥計託盤端著幾份洛陽燕菜羹上樓來了,一邊走還一邊抑揚頓挫地唱著喏,“五份燕菜羹來了哦~~”
佘和站起來沖著夥計招手,“端過來,端過來!”
夥計歉意地笑了,“客官,抱歉啊!這……是那幾位契丹客商先點的……”
佘和勃然大怒,“混帳東西!哪那麼多的廢話啊?要你端過來就端過來!”
掌櫃的知道這幾位不好惹,沖著夥計直使眼色。夥計端著燕菜羹走向艾變虯等坐著的桌子。
“喂,夥計啊,……是不是該有個先來後到呢?”契丹客商桌上那個身形瘦長、留兩撇髭須的跟班沖著夥計說話了。
“啊,這個,自然……”夥計的臉一紅。
“流芳齋,這麼一個悠久歷史的酒樓,不會對客人也分個三六九等吧?”髭須跟班冷笑著。
夥計端著託盤僵在那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頗為尷尬。
艾變虯的隼目兇光一射,很不高興,“嗯……”
“放屁!”佘和狐假虎威,“啪——”地一拍桌子,“也不去打聽打聽,在這東、西二京誰敢跟我們艾大人爭食啊?夥計,給我端過來!惹毛了大爺,當心我封掉你的流芳齋!”
“不就五碗燕菜羹?至於不?……各位爺都消消火~~,夥計已經去買原料了,稍候片刻……”掌櫃的汗流浹背,唯唯連聲,向雙方作揖打拱,快哭出來了。
那位契丹美少年年輕氣盛,長身立了起來,“假如燕菜羹端到我的桌子,就要封掉流芳齋,你們是不是太霸道了?”
“個臭韃子!爾等分明是遼國的奸細!給我抓起來仔細拷問!”佘和氣焰囂張,沖著隨行的虞侯花忠、史雲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