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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才吹幾個調子,風xue狂風大作、轟然如雷,笛聲處在其間,就像是驚濤駭浪裡的一葉小舟,幾個浪頭過去,舟覆人亡,了無痕跡。
樂之揚只好丟開玉笛,悶悶地躺了下來,捱到下午時分,又聽腳步聲響,同時飄來飯菜香氣。
樂之揚餓了一天,聞見飯香,不由得津液泉湧,肚子裡咕咕直叫。他透過門縫向外張望,只見洞外走來一對年輕男女,男子青衣,女子白衣,各提一隻食盒。白衣女走到對面的鐵門前,放下食盒,取出菜餚,盡是肥雞魚蝦,豐盛得出奇。
樂之揚看在眼裡,饞涎欲滴,這時青衣男子走了過來,將食盒丟在地上,砰地一腳踢進囚室。
樂之揚開啟食盒,臭氣撲鼻,那一碗黃湯發出刺鼻的尿味,挑開米飯,下面竟然還藏了兩坨狗屎。
這一次樂之揚不再憤怒,只覺無可奈何,心想對方存心如此,鬧也無用,當下一言不發,將食盒原路送回。
悶悶睡了一夜,好容易捱到次日。兩個男女又送飯來,葉靈蘇的那一份更加豐盛,濃香四溢,勾人饞涎。樂之揚的一份仍是餿臭不堪,他將食盒丟開,一頭倒下,拼命想要入睡,藉以忘掉饑餓,誰知道對面的飯菜香氣遠遠飄來,惹得他饑火上沖,口水長流,沒奈何,只好想象生平吃過的各種美味,可是越想越餓,只好坐起身來,吹奏《周天靈飛曲》打發時間。不料吹笛也要力氣,一支《陽明清胃之曲》還沒吹完,就把腸胃清了個一幹二淨,笛聲與腹鳴聲交替響起,儼然相互伴奏,就連那一股靈曲真氣,也變得遲鈍綿軟,一如剛剛蛻皮的蛇兒,懶洋洋的沒有一絲生氣。
“喂!”葉靈蘇的聲音忽地傳來,落在石洞之中,激起一陣回響,“樂之揚,你這笛子吹得跟哭一樣,與其吹得這樣難聽,不如養點兒精神,等著再餓一次。”
樂之揚恨得咬牙,放下笛子說:“餓就餓,大不了餓死。你也別得意,我餓死了,變成餓鬼也來找你。”
“我才不怕呢!”葉靈蘇冷哼一聲,“你這樣的人,活著是個小人,死了也是個小鬼,除了撒謊吹牛,也沒有什麼本事。”
“聽說餓鬼附身,人就會吃掉自己。”樂之揚壓低嗓子、故作陰森,“吃的時候先吃小指,再吃無名指,一個接一個,直到把十個指頭吃光,只剩下兩個光禿禿的手掌。鬼吃人還不吐骨頭,就這麼嚼呀嚼呀,咯崩咯崩,清脆得要命……”
“閉嘴!”葉靈蘇忽地銳喝一聲,“樂之揚,你這個撒謊精,你的話我一個字兒也不信。我倒要看看,你能餓上幾頓,那時餓昏了頭,啃手指的怕是你自己。”
樂之揚一呆,暗暗叫苦,心想死後總是虛妄,現如今身受饑餓之苦卻是自己。也許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饑不擇食,真會把手指一個個咬光。想到這兒,他只覺頭皮發麻,手腳一陣冰涼。
正沮喪,忽聽嗖的一聲,一樣東西穿過門下小窗,落在幹草堆上。樂之揚只恐有詐,閃身跳開,定眼一看,卻見草堆上躺了一隻金黃油亮的雞腿。他先是一驚,跟著大為疑惑,叫道:“葉靈蘇,你幹嗎?”
少女冷冷說道:“這雞腿你完,樂之揚已經撲了上去,抓起雞腿大咬大嚼,那吃相好比餓鬼投胎,還沒吃出味兒,一條雞腿就已經進了五髒廟,剩下一根骨頭,樂之揚舔了又舔,仍覺回味無窮。
忽然白光一閃,一隻瓷盤穿過小窗,瓷盤上盛著一條清蒸鯛魚,通身完好,一箸未動。樂之揚大喜過望,捧起盤子嗅了又嗅,嘖嘖贊道:“好魚好魚,可惜沒有筷子。”說完伸手要抓,忽聽葉靈蘇叫道:“貪吃鬼,不嫌髒麼?”嗖嗖兩聲,又飛來兩只竹筷。樂之揚也不客氣,拾起筷子,大快朵頤,但覺有生以來吃過的魚中數這一條最為鮮美。
接下來,葉靈蘇就像變戲法兒,一會兒送來米飯,一會兒送來羹湯,樂之揚餓了兩天一夜,來者不拒,吃得不亦樂乎。待到吃完,才想起這些飯菜的來歷,心中不勝感激,說道:“葉姑娘,大恩不言謝,要不是你,我真叫他們活活餓死了。”
葉靈蘇沉默時許,輕聲問道:“你知道誰要餓死你嗎?”
“人選多了。”樂之揚扳著指頭,“陽景嫌疑最大,明鬥也不是好人,雲裳也是一個大大的疑犯,我取笑過他,這人心胸狹隘,很會告人刁狀……”
“住口!”葉靈蘇的聲音裡飽含怒氣,“大師兄不是那樣的人,他若恨你怨你,只會當面動手,不會暗地裡害人。”
樂之揚聽了這話,老大無味:“他不暗地裡害人,怎麼向他爹告刁狀?”葉靈蘇奇道:“他什麼時候告過刁狀?”
“不是他告刁狀,雲虛又怎麼知道我說笑話的事情?”
“聽到的人多了,你又憑什麼只怪他一個?”葉靈蘇處處為雲裳開脫,樂之揚心生疑惑,笑著問道:“葉姑娘,這位雲大師兄是你的心上人麼?”
“胡說!”葉靈蘇怒道,“八道,我就不管你了,隨你餓死渴死。”
好漢敵不過肚餓,,“好,好,雲裳兄最清白,比月亮裡的兔子還白。”葉靈蘇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我看你口服心不服。”
“你怎麼知道我心不服,難不成你鑽進來看過?”
“你的髒心爛肺,我才懶得看呢。”
樂之揚哈哈大笑。那邊沉寂片刻,葉靈蘇忽又說道:“你把碗碟送到門外來,其他人知道我送你吃喝,一定又會生出閑話。”
“閑話就閑話,我才不在乎!”
葉靈蘇冷冷道:“你是大男人,沒臉沒皮無所謂,閑話傳出去,壞的都是我們女人的名節。”
樂之揚嘆道:“又是我的錯。”說著收拾碗碟,送出視窗,問道,“這麼遠,你怎麼收回……”話沒說完,對面囚室中飛出一根白色的綢帶,一纏一卷,便將一隻海碗捲了過去,力量之巧,拿捏之妙,當真匪夷所思。正驚訝,白綢帶吞吞吐吐,又將剩餘的碗盤一一收回。
樂之揚看了一會兒,忽地拍手笑道:“我明白了,這是楊風來的功夫。”
“咦!”葉靈蘇微感吃驚,“你見過楊尊主出手?”
“見過!”樂之揚繪聲繪色,將仙月居上的打鬥說了一遍。葉靈蘇默默聽完,冷不丁問道:“那時候,你的身邊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