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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劍弈星鬥1

樂之揚苦笑道:“我是豬油蒙了心,讓道長見笑了。”席應真瞥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可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你這孩子,心懷慈悲,澤及鳥獸,很好,很好,老道我沒有看錯你。”

:“可惜好心沒好報。”席應真搖頭說:“行善乃求心之所安,如求回報,反而落了下乘。”的是,小子受教了。”說到這兒,又覺奇怪,“席道長,你不歇息,來這兒幹嗎?”

“聽見笛聲,出來走一走。”席應真坐在一塊石頭上面,手拈長須,遙望大海,臉上神色變幻,意似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徐徐說道,“樂之揚,你想學我的‘奕星劍’麼?”

樂之揚一愣:“道長何出此言,你不是不能收我做弟子麼?”席應真搖頭道:“我沒說收你做弟子,只是問你想不想學劍法。”樂之揚只覺糊塗,支支吾吾地說:“這有什麼分別嗎?”

席應真瞪他一眼,說道:“你這小子,平時灑脫得很,怎麼緊要關頭又婆婆媽媽起來了?事急從權,如今大敵當前,我又壽命不久,你的武功太弱,怎麼對付得了這幾個惡人?”

樂之揚心中敞亮,當此危急之時,席應真是破除門戶之見,決意傳給他“奕星劍”,以便來日和沖大師周旋。想到這兒,他心中滾燙,眼淚也幾乎掉了下來。

席應真故作不見,起身說道:“奕星劍和東島的飛影神劍一樣,都是出自前輩大劍客公羊羽的‘歸藏劍’。這一路劍法暗合先天易理,其中的學問十分精深,後來習練的人雖也不少,登堂入室的卻沒有幾個。公羊先生歿後,得其真傳的也不過雲殊大俠、‘西昆侖’梁蕭、‘鏡天’花鏡圓和本派的了情、百啞兩位祖師。雲大俠當年抗擊元軍,嫌‘歸藏劍’修煉不易,為了讓更多人習練,取其神意,簡而化之,創出了‘飛影神劍’。這一路劍法,練到絕頂處,飛影亂神,虛若夢幻,的確是一等一的厲害。‘飛影神劍’比‘歸藏劍’上手容易,但練到一定地步,會遇上重重阻礙,如要更上一層,仍需精研易理,從本源上下工夫。

“後來梁蕭遠赴海外,花鏡圓不知所蹤,本派的了情祖師雖是女流,但心思靈慧,尤勝男子。她晚年將星象納入劍法,傳到家師手上,又將奕道融入其中,同時去蕪存菁、熔煉變化,由‘歸藏劍’之中化出了九路劍法,名為‘奕星劍’。奕星劍從星象、棋道入手,遠比從術數容易,所以我才敢傳授給你,要是換了‘歸藏劍’,光是講解陰陽術理,也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呢。”

樂之揚聽得咋舌,連道乖乖,席應真看他神情,笑道:“你也別高興太早,‘歸藏劍’固然耗時費力,‘奕星劍’也不是三五天能學會的,我只能盡量傳授,能學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說著攤開右手,說道,“借你玉笛一用。”

樂之揚送上玉笛,席應真接過,輕輕掂量一下,碧玉玲瓏,映月生輝,有如一泓秋水,在老者的手中脈脈流轉。

席應真握笛在手,彷彿變了一人,一掃老態,神采煥發,如松如柏,昂然挺立。他仰望長天,只見銀河清淺,星鬥斑斕,密如洹河之沙,微茫不可計數。

席應真豪情迸發,發出一聲輕嘯,叫聲:“看好了,這是‘天沖式’!”縱身出劍,玉笛流光,碧芒散落,亂如飛螢,口中長聲念道:“天河倚長劍,沖霄有飛星,七精從中出,五帝灑流鈴,煥然擲電光,奔走如雷霆,左劍挽月華,右手接日景,光明耀十方,鬼魅盡遁形……”

他長吟出劍,縱橫刺擊,高起低落,來去如風,每一劍均是勁力內蘊,長風穿過笛孔,發出詭異顫鳴。老道起初為了樂之揚看清,出劍較為緩慢,漸漸使得興發,人影相亂,分合不定,融入茫茫夜色,彷彿兩個席應真相對起舞,玉笛盤旋其間,有如一道碧瑩瑩的閃電。

樂之揚耳聽目視,但覺字字入耳,振聾發聵,人劍飛馳,叫人眼花繚亂。他瞪大雙眼,極力想要跟上席應真的身形,可是越看越覺模糊,不覺心煩欲嘔。正難受的當兒,忽聽一聲長嘯,席應真收光攝影,悄然凝立,雙目凝視星空,儼然不曾動過。

樂之揚呆了呆,拍手喝彩:“好劍法,厲害,厲害。”席應真看他一眼,忽地問道:“好在哪兒?”道:“好在出劍很快,電光霹靂也不過如此。”

“不對。”席應真搖了搖頭:“若要比快,誰也比不上‘飛影神劍’。”

“可是,可是……”樂之揚低頭想了想,忽又拍手笑道,“對了,快的不是劍,而是步法。”

席應真面露驚訝,點頭道:“好小子,你居然看出來了。不錯,‘奕星劍’的劍招大多化自‘歸藏劍’,獨有這‘紫微鬥步’是本派的獨創,暗合鬥數,搖光泛彩,十步殺人,不留行蹤。說到底,劍客出劍,不在多少,只要你身法夠快,步法夠準,繞到敵人薄弱之處,只出一劍,便可分出勝負。”

樂之揚聽得似懂非懂,連連撓頭,席應真笑道:“你不用煩惱,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劍法也要一招一招地練,急也急不來,你過來,我慢慢教你。”

樂之揚應聲上前,席應真口說手比,講解“奕星劍”的精要,這一門劍法與星象有關,學劍之前,先要通曉天文。此時繁星滿天,對天說法,正是絕好的機會。席應真遙指星鬥,闡述天道,天星遠近疏密,隱含許多奧妙,化入步法,頗見奇效。

“奕星劍”分為九大定式,席應真先從“天沖式”講起,講了一個時辰,樂之揚有所領悟,踩星步鬥,應機揮笛,身與劍合,相生無窮。

太昊谷一派的武功極重悟性,悟性不到,一生無望,悟性到了,上手極快,只是易學難精,練到五更天上,樂之揚也只將“天沖式”學會了一半,施展起來絆手絆腳,大覺別扭。

一教一學,不覺星月隱去,東方漸白,兩人一身倦怠,返回洞中。葉靈蘇倚牆盤坐,只怕敵人來犯,故而手握長劍,並未熟睡,一聽動靜,登時睜開雙目,見是二人,才又閉目調息去了。

席應真盤膝入定,樂之揚則和衣睡下。剛剛入夢,忽聽葉靈蘇大聲叫喚,他濛濛地跳了起來,以為沖大師來犯,攥著笛子就沖出洞外,但定眼一看,卻見日上三竿,天光大亮,葉靈蘇對著地上幾只死兔子發呆。

席應真也走出石洞,問道:“什麼事?”葉靈蘇指著兔子,皺眉說:“我一出洞,就看見這些兔子。”樂之揚沒好氣道:“幾只兔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叫這麼大聲,我還當你見了鬼呢!”

“你才見鬼呢。”葉靈蘇瞪他一眼,“兔子怎麼會死?又怎麼落在這兒?”樂之揚想了想,笑道:“準是沖大師送來的,裡面下了迷藥,吃了兔肉,登時昏倒。”葉靈蘇一聽,大覺有理。

席應真拎起死兔,看了看,笑道:“這東西的脖子斷了,但不是人類的手法。”樂之揚接過一看,兔皮上爪痕宛然,登時有所領悟,拍手道:“我知道了……”還沒說完,頭頂風響,他慌忙跳到一邊,但見一隻海鳥從天而降,啪地摔在他的面前。

樂之揚抬眼望去,一道白影如風似箭,掠空而過。葉靈蘇叱吒一聲,舉手便要發針,樂之揚慌忙將她攔住,白隼一閃即沒,鑽入林莽之間。

葉靈蘇手扣金針,瞪著樂之揚兩眼出火,樂之揚忙道:“葉姑娘別惱,這只海東青受了我的恩惠,所以捉了鳥獸來報答我們。”

“恩惠?”葉靈蘇神色疑惑,“它受了你什麼恩惠?”

了一遍,葉靈蘇咬著嘴唇,默默聽完,忽地咬牙道:“好呀,我用針射它,你卻幫它拔針,我做惡人,你做好人,你的是恩惠,我的又是什麼?麻雲、麻雲真是白死了……”說到這兒,雙目泛紅,急扭過頭,一道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