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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九王朝闕5

谷王笑道:“把蛇藏在身上?這樣的把戲何足為奇……”說話間,古嚴的袖管、褲腳不斷鑽出蛇來,有粗有細,有長有短,谷王話沒說完,已然鑽出數十條之多。可是更駭人的還在後面,隨著毒蛇湧出,古嚴的身子萎縮下去,手腳收縮,腦袋下沉。一片驚呼聲中,古嚴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堆衣褲,其中大小毒蛇,仍是不斷湧出,數以百計,遍地都是。

眾人只覺頭皮發炸,紛紛瞪著周王。周王神色淡然,舉杯飲酒,若無其事。眾人正覺驚疑,忽聽廳堂之外,傳來一縷尖細的哨聲,群蛇應聲而動,蜿蜒向前,化為一條濁流,直向上首的朱允炆沖去。

朱允炆面如土色,騰起站起身來,失聲驚叫:“護駕,護駕!”樂之揚見勢不妙,抓起兩根牙筷,嗖嗖擲出,將兩條毒蛇釘死在地上,又從囊袋之中抓了一把松針,正要發出,忽聽哨聲尖利起來,緊跟著,撲啦啦一陣響,從堂外沖出一群黑影,從天而落,撲向蛇群。樂之揚定眼一瞧,竟是許多蝙蝠,大如小鷹,疾如狂風,紛紛探出利爪,從地上抓起毒蛇,隨著哨聲盤旋一週,形如一片黑雲,忽又沖出堂外。一時間,毒蛇、蝙蝠,全都消失一空,除了地上的死蛇,彷彿一切都未發生。

朱允炆驚魂甫定,只覺雙腿發軟,撲通一聲,又坐了下來。周王站起身來,哈哈大笑,望著朱允炆,眼裡透出一絲嘲弄。其他人如夢方醒,也是紛紛大笑。朱允炆又羞又氣,恨不得打個地縫鑽將下去。

晉王挑起拇指,笑嘻嘻說道:“五弟好戲法,馴蛇不足為奇,馴養蝙蝠,本王倒是第一次見到。”寧國公主也笑道:“五哥,那個古嚴呢,不會當真變成蛇了吧?”周王將手一拍,古嚴應聲走了進來,一身月白短衫,手中拿著一隻鐵哨。寧國公主怪道:“你方才怎麼溜出去的?”古嚴默不作聲,周王卻笑道:“戲法兒戲法兒,就是騙人的法兒,一旦說破,可就不靈了。”

忽聽朱允炆澀聲說道:“五王叔,你放蛇來咬我,也是戲法兒麼?”周王回頭笑道:“開個玩笑,太孫何必當真?”

朱允炆怒哼一聲,厲聲說道:“我還有事,先回東宮,你們玩蛇也好,玩人也罷,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一甩袖子,沖出大堂,寧國公主連聲招呼,他也全不理會。

樂之揚不敢怠慢,跟著出了梅府。黃子澄在外等候,見朱允炆怒氣沖沖,忙問發生何事,朱允炆一言不發,上轎回宮。黃子澄詢問隨行太監,得知詳情,沖著樂之揚怒道:“主辱臣死,太孫受辱,你為何不拼死相爭?”

樂之揚道:“我怎麼拼死相爭?扯住周王,痛打一頓?”黃子澄道:“你不敢得罪周王,就不能對付那些蛇麼?”得好,算我失策了。下一次黃大人親自陪著太孫,那些蛇兒見了黃大人,一定比見了親爹還要溫順。”

“什麼?”黃子澄麵皮漲紫:“你罵我是蛇?”

樂之揚笑而不答,掉轉馬頭,揚長而去。一路上,他的心裡盡是蝙蝠亂飛的情形,樂韶鳳和郭爾汝之死,身上既有齒孔,又有爪痕,屍體四周,更無野獸足跡,正如明鬥所說,除了蝙蝠,再無第二種生靈能夠做到。

“這個古嚴,就是殺死義父的兇手麼?”這念頭一閃而過,樂之揚的心裡一陣翻騰,“古嚴是周王的屬下,難道說,周王才是背後的主使?可他為何要害義父和郭先生呢?”

他停馬沉思,越想越覺心亂,當下拍馬趕到梅府。到了門前,卻見十分冷清,一問家丁,才知太孫一走,諸王也各自散了。

樂之揚心想:“古嚴是周王的人,一定呆在王府,不如趁夜入府,探個究竟。”當下返回陽明觀,換了一身短裝,背上真剛劍,帶上飛雪,一溜煙趕到周王府,已是明月西沉、過了三更。

樂之揚矇住頭臉,縱上圍牆,舉目望去,府中房舍高低、幽黑深沉,只有一處尚有光亮。他縱身上前,趕到光亮之處,卻見一間雅舍,燭影透窗,綽約可見人物。

樂之揚功聚雙耳,凝神聽去,忽聽有人笑道:“今日當真痛快,那小子嚇了個半死,今晚回宮,一定要做噩夢。”

樂之揚聽出是晉王的聲音,心中暗暗吃驚,不知如此深夜,晉王為何呆在周王府中。正想著,忽又傳來周王的聲音:“雖說出了一口惡氣,老頭子的責罵卻是少不了的。”

“怕什麼?”晉王冷冷說道,“老頭子病得厲害,罵人的力氣也不多了。前幾日他派人清剿鹽幫,結果損兵折將、鎩羽而歸,錦衣衛的都指揮也死在了外面。老頭子發了一頓脾氣,但也無可奈何。嘿,老虎掉了牙,連狗都不如呢!”

樂之揚聽得心驚,晉王言辭之間,對朱元璋頗有恨意,與其說是父子,不如說是仇敵。忽聽周王又說:“老頭子真糊塗,太子死後,無論如何也該由你繼承大統。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竟然傳位給一個黃口孺子。論本事,我們兄弟九個,哪一個不勝過那小子十倍?老頭子為了那小子,殺了多少功臣,費了多少心機,結果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果換了三哥,壓根兒不用這麼費事。”

晉王嘆氣道:“老頭子越老越糊塗,不瞞五弟,只要老頭子歸西,允炆那小子,我全不放在眼裡。我真正擔心的還是老四,他本事太大,老頭子一死,誰也壓不住他,須得趁老頭子活著,將他徹底扳倒才行。”

周王笑了兩聲,說道:“說起來,三哥借刀殺人的計策真是厲害,允炆那小子,只怕已經中了圈套。”

晉王嘿嘿一笑,意甚自得:“這件事多虧了十九弟,你稍稍露點兒風聲,他就立馬咬住不放。他們或許以為,憑著這件事,就可以扳倒老四。卻不知,這件事誰碰誰死,只要提出此事,老頭子一定六親不認。”

周王沉默時許,小聲說道:“太孫報上此事,老頭子真會廢了他麼?”晉王笑道:“十之八九,這件事對老頭子而言,真是奇恥大辱。”

“妙極,妙極。”周王笑道,“太孫因此廢黜,三哥一定繼承大位。”晉王笑道:“承蒙五弟吉言,我若繼位,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周王沉默一下,忽地小聲說道:“三哥,老四的身世真有不對麼?”

“對又如何,錯又如何?”晉王嘿嘿一笑,“三人成虎,積毀銷骨,就算他當真姓朱,謠言一多,也能叫他由真變假,當定了這個野種。”

周王嘖嘖連聲,贊道:“還是三哥高見!”

聽到這兒,樂之揚心頭一動,遠處隱隱傳來踏瓦之聲,來勢極快,頃刻逼近十丈之內。樂之揚慌忙跳起,有如貍貓潛行,躬身疾走,躲避來人。不料那人輕功極高,非但沒有擺脫,反而越來越近。樂之揚正要加快步子,忽又覺前方異動,樂之揚忙向左奔,左邊也有人來,急向右奔,右邊也有人來。

樂之揚左沖右突,不但未能擺脫,反而落入四人包圍。他心知難以脫身,只好停了下來,來人見他停下,也是腳下一頓,停在兩丈之外。

樂之揚無可奈何,只好直起身來,凝目一望,忽地心往下沉。只見沖大師在前,竺因風在後,明鬥站在左邊,右邊那人黃衣白臉,正是古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