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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背後其人

朱微看看父親,又看看樂之揚,心中焦急,正想如何勸說,忽見朱元璋收斂目光,看向窗外,口中慢悠悠說道:“你說得不錯,允炆心慈手軟,以此治國,必定大吃苦頭,好在有朕,那些骯髒齷蹉的事兒,朕一股腦兒做完,那麼他也就不用做了。”

樂之揚道:“所以你殺光挖地道的工匠,把這三人變得又濃又瞎又啞?”

“小孩子見識。”朱元璋嘿了一聲,“朕起兵以來,殺的人數也數不清,你要幫他們算賬,哼,十年八年也算不完。”

樂之揚心中不服,還要爭辯,朱微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說:“爹,道靈年輕,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朱元璋看她一眼,垂下目光,意似沉思,朱微猜到他的心思,又說:“爹爹,太孫吉人自有天相,或許不會有事。”

樂之揚恍然醒悟,才知道朱元璋擔心朱允炆的生死,自己提到“太孫”二字,觸到了他的痛處。樂之揚以虛假身份在東宮為臣,並未將這差使當真,不過朱允炆秉性仁慈,常為減輕刑罰違抗聖意,因他之故,多所存活。,暗暗也有些佩服,當下收起氣惱,誠懇道:“陛下放心,你若在宮裡,太孫性命堪憂,你在此間,太孫便有泰山之穩。”

“說的好。”朱元璋盯著樂之揚,眼神微妙莫測,“只要老三不把朕攥在手裡,他就沒有必勝的把握,為留後路,就得用上人質,哼,他知道太孫在朕心頭的分量,用他來脅迫朕,那是再好不過了。”

朱微又驚又喜,說道:“這麼說,太孫當真不會有事?”

“那也未必。”朱元璋微微冷笑,“真要有事,也沒法子,而今好比下棋,老三的棋子落下了,下一著該朕應子了。”

他毫不沮喪,反倒有些高興,樂之揚看在眼裡,深感迷惑,心想遭遇如此變故,換了自己,縱不急死,也得氣死,老皇帝的氣勢不減反增,當真不可理喻。

忽聽朱微又說:“爹,你放心,三……晉王一定不能得逞,你是真命天子,自有百神呵護,如不然,那時怎麼會生出霧氣?我在宮裡這麼久,那麼濃的霧還是第一次見到!”

“霧氣?”朱元璋怒哼一聲,似有不快,“什麼神不神、鬼不鬼的,以後不要再提了。”

他無故發怒,其他二人均感莫名其妙,朱微轉動念頭,心頭豁亮,沖口而出:“啊,我明白了,莫非是落羽生……”轉頭看向樂之揚,後者也是微微點頭。

朱微的心子怦怦直跳,落羽生有造化迷霧之能,太和殿上已有顯露,那一陣濃霧突如其來,若非鬼怪神通,恐怕就是此人所為,不,興許他本就不是人類,而是狐仙神怪。

小公主浮想聯翩,不覺痴了呆了,過了片刻,但覺室內沉寂,轉眼看去,朱元璋舉頭望天,雙眉緊皺,似有難題思索不透,樂之揚本也低頭想著什麼,覺出朱微目光,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接,心中均是一陣酥軟。

“奇怪。”朱元璋喃喃自語,“真是奇怪……”

“什麼奇怪。”朱微忍不住問道。

朱元璋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時陰影晃動,一個灰衣人無聲無息地走進房裡,手裡捧著瓷壺茶杯,他在傢什間穿行,如魚得水,一絲一毫也不曾絆到,反是樂之揚和朱微,知他又聾又瞎,為他擔足了心事。

灰衣人走到近前,將茶具放在桌上,微微欠身,伸出右手,朱元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畫了幾下,灰衣人連連點頭,默然退下,出門之時,也未碰到任何器物。

朱微看得驚訝,問道:“爹爹,他的鼻子這麼靈?東西在哪兒也能聞到?”

朱元璋微微點頭,冷笑道:“聽不見,看不見,只剩一個鼻子,要是不靈,又怎麼生活?”

“他們……”朱微低下頭,神情黯然,“他們這個樣子多久啦?”

“打小兒就是如此。”朱元璋甚是不耐,“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吧!”

樂之揚心中一陣難過,如此說來,這三個廢人年紀不過三十,看起來卻如五十老人,想著又憐憫又惱怒,狠狠瞪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湊巧看見,臉色微微一沉。

忽聽朱微又說:“爹爹,這些人真、真是你害的麼?”

朱元璋白眉一挑,似要發怒,可又生生忍住,說道:“點子是朕出的,人麼,是冷玄調教的。”

朱微的心裡一陣翻騰,她素知父親殘忍,可也只有耳聞,而今親眼目睹,當真百味雜陳。

“微兒。”朱元璋又說,“你一定以為為父殘忍……”朱微忙道:“女兒不敢!”

“你那樣子騙得了誰?”朱元璋漫不經意地道,“這三個人都是欽犯後代,倫律當斬,好死不如賴活,讓他們活到如今也算不錯了。”說到這兒,自覺說服不了女兒,心頭怒火上躥,重重一拂衣袖,勁風掃過,燈燭一陣搖曳。

這時灰衣人又走進來,手裡捧著紙筆墨硯、印泥火漆等物。朱元璋提起毛筆,說道:“微兒,磨墨。”

朱微碾好香墨,朱元璋鋪開宣紙,狼毫染墨,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樂之揚。

樂之揚知道他信不過自己,笑了笑,退到一邊。朱元璋這才筆走龍蛇,刷刷刷寫滿一紙,而後吹幹濕墨,抽出頭上白玉發簪,對著燭火瞧了一瞧。樂之揚驚訝發現,發簪一頭竟是一枚小小印章,刻有數個蛛絲小篆。朱元璋蘸過印泥,蓋上印章,塞入一個信封,用火漆封好,火漆上也蓋上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