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道冷哼道:“那還用說?”
樂之揚應聲狂喜,可又將信將疑,忽聽沖大師又問:“她的膚色先黑後白?又是什麼緣故?”
烏有道說道:“她毒入五髒,須得由內而外,方能妥善化解。故而先將毒質抽離髒腑,化入肌膚腠理,五髒之毒清空,再吸肌膚之毒。因她中毒太深,‘血蛛渡劫’也無法一次成功,重複三次,方能消除餘毒。”
“阿彌陀佛。”沖大師笑道,“宗主神術,小僧佩服。”
烏有道手撚胡須,洋洋自得;樂之揚也覺他言之有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忽聽沖大師又問:“為何還不見她蘇醒?”
“哪兒有這麼容易?”烏有道冷笑,“她中毒太久,元氣大傷,存活至今,已是莫大的奇跡;縱有靈藥調護,想要康複如初,也要一年半載,這還得看她的體質,體質太弱,也未必活得下去。”
聽了這話,樂之揚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忽覺後背劇痛,但聽沖大師說道:“這小子如何處置,還請宗主示下。”
“不是說了麼?”烏有道兩眼一翻,“煉成蠱傀!”
樂之揚忙道:“我一個瘸子,煉成蠱傀也沒什麼用。”
烏有道呵呵直笑,蠍夫人也咯咯嬌笑,看他兩人模樣,彷彿了一個極有趣兒的笑話,只有蛇夫人冷臉冷麵,儼然事不關己,始終一言不發。
“小子!”烏有道忽道,“讓你開開眼!”抽出一把短刀,撲地刺中身邊一個蠱傀,刀尖入肉三分,蠱傀呆立不動。烏有道運刀向下,既緩又沉,切出一條寸許長的傷口,黑血洶湧而出,順著身子流到地上,遇上泥土,嗤嗤有聲,四周的草木先後枯萎。
蠱傀之血一毒至斯,樂之揚看得目定口呆,想起蛇夫人說蠱傀“吐氣流血,均能殺人”,再一想到要變成如此怪物,胸中翻江倒海,幾乎嘔吐起來。
忽聽烏有道又說:“小子,你再瞧。”樂之揚抬眼望去,烏有道收刀之時,蠱傀的傷口已然癒合,只剩一條細細長長的刀疤。
“蠱傀有一樁好處。”烏有道得意洋洋,“蠱蟲汲取精血,分泌蟲膠,能醫百病、肉白骨,沒準兒也能治好你這一雙斷腿。”
“那可難說……”蠍夫人捂嘴嬌笑,“蠱傀十中選一,十個裡能活一個就不錯了,沒準兒這小子一命嗚呼,還沒練成蠱傀,先成一個死鬼。”
眾弟子齊聲鬨笑,望著樂之揚,就如看著一隻雞、一隻狗。樂之揚窮途末路,一股血氣在胸中上下攪動,眉眼又酸又熱,拼命咬牙忍住,方才不至落淚。沖大師見他神氣,想到雄圖大計屢屢受挫與他,頓感揚眉吐氣,縱聲長笑,笑聲歡悅之極,眾人聽了無不詫異。
“夫人!”烏有道回頭叫道,“取奈何湯來!”
蠍夫人進屋,端出一個瓷碗。碗裡散發一股怪味,似香非香,似臭非臭。
“把人拎起來。”烏有道又說。
沖大師收起足尖,不待樂之揚起身,揪住他後心“命門”,一把拎到半空。烏有道將藥碗送到他面前,陰笑道:“來,喝下去。”
樂之揚定眼一瞧,碗中藥汁翻滾,小蟲隱沒不定,金頭綠身,小如米粒,數量眾多,駭目驚心。
樂之揚一陣作嘔,閉嘴不納。烏有道不悅,指著朱微說道:“我能救她,也能殺她,你若不喝,我一腳踢她個頭破血流。”作勢抬腳,對準朱微的“太陽xue”。
樂之揚看一看朱微,又看一看蠱傀,心中念頭數轉,狠狠咬牙,湊近藥碗一氣喝下。
“奈何湯”不冷不熱,酸中帶苦,活蟲一入口中,就向喉嚨猛鑽。樂之揚咽不下、吐不出,憋得面紅耳赤,兩眼連連上翻,恨不得死了才好。
花眠掐算時許,忽道:“兌左乾右,睽前泰後,這兒當是履位,三才在人,五行取火,幹支為庚申,庚申數九,左走九步,右走九步,當可進入泰位,天地安泰,即是生門。”
葉靈蘇已將毒質逼到指尖,取出金針刺破,流出幾點黑血。她站起身來,見楚空山悠然端坐,似在沉思,不由疑惑道:“楚先生,你的毒還好麼?”
“還好!”楚空山抬頭笑道,“比這更損的毒我也中過兩回,久病成良醫,區區小毒,算不了什麼。”
“好!”葉靈蘇扶起花眠,向左走去,楚空山大袖飄搖,跟隨其後。
走了九步,果見半尊石像,葉靈蘇嘆道:“花姨,以前你教我術數,我學得不甚用心,若有閑暇,還要向你討教。”
花眠笑道:“你這孩子,怎麼忽然對術數生出興趣啦?”
葉靈蘇笑而不答,她得到《山河潛龍訣》、《天機神工圖》,其中的風水機械,無不關聯術數。也虧她出身東島,天機宮餘風流韻、百年不絕,幼時跟著花眠學了若幹術數算學,故能在短短光景,武學、機關比翼齊飛、精進如神,只是術數為天地之本,博大精深,葉靈蘇越練越覺不足,深知這兩樣本領要想再進一步,還得在學問裡下功夫,眼見花眠推算陣勢,油然生出向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