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空山白他一眼,說道:“你也可笑,堂堂雷部之主,也不找個好賭坊,卻跟一群爛賭棍鬼混。”
“你懂個屁?”蘇乘光揮了揮手,“大賭坊人多眼雜,太過招搖,小地方輸贏不多,賭博的樂趣一點兒不少。”
兩人品味有差,彼此怒目相向,樂之揚笑道:“蘇乘光,如何找到蘭追?”
“包在我身上。”蘇乘光一拍胸脯,“樂之揚,你來得正好,你不是西城弟子,不受禁令約束。我們動不了鐵木黎,你卻可以跟他鬥鬥。”
“你就那麼聽話?”道,“我看你是怕了鐵木黎,怕他一掌削掉你的腦袋。”
“我怕他個屁。”蘇乘光暴跳三尺,“我只是怕老頭子的禁令。”
“怕什麼?”道,“老頭子追究起來,你大可一股腦兒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也不是西城弟子。”
“我沒怎麼想到?”蘇乘光一拍後腦,喜上眉梢,“你等著,我給你找幾個幫手。”他大步流星,穿街過巷,不多時,來到一間院落外面,青瓦白牆,柏木門扇,所在清幽僻靜。
蘇乘光叮囑二人在外等候,自己推門而入,過了半晌,引著數人魚貫而出:蔔留、石穿、周烈、蘭追。樂之揚一眼望去,個個認得。
四人板著面孔,一聲不吭,沖樂之揚點一點頭,足不點地,徑直向前。樂之揚疑惑之間,蘇乘光打個手勢,示意他跟上。
走了半晌,來到一間客棧,周烈掏出銅錢,定下一間客房。眾人進入房中,關閉房門,蘇乘光手按胸口,長吐一口氣,笑道:“還好,還好,那幾尊大神沒有發現。”
樂之揚一頭霧水,問道:“誰啊?”
蔔留笑嘻嘻說道:“萬繩、秋濤、沐含冰,他們知道此事,非把我們關起來不可。”
“別提了。”石穿粗聲大氣,“他們膽小如鼠,就知道拿禁令壓人!”
萬繩精明剋制,秋濤老成持重,沐含冰跟萬繩焦不離孟、交情最篤,除他三人之外,其他五部之主大多不守常規,喜歡胡作妄為,梁思禽深感頭痛,常令萬繩等人加以節制。換在平日,五人無可奈何,只好安分守己,此事受了樂之揚的慫恿,一個個故態複萌,聚在一起準備生事。
周烈咳嗽一聲,示意眾人落座,說道:“了,出了事情,由你一力承擔,對不對?”
“對啊!”樂之揚站起身來,團團作揖,“能得諸位相助,小子何幸之有。”
“我們不盡為了幫你。”蔔留忿忿不平,“只怪鐵木黎那廝太過跋扈,實在叫人看不過眼!”
“是啊!”石穿也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鐵木黎壞事做絕,還想當富翁、享清福,呸,哪兒有這樣的好事?”
“好說,好說!”樂之揚目光一轉,“蘭先生,鐵木黎現在何處。”
蘭追沉默一時,冷冷說道:“我對你說了,就是違反禁令。”探手入懷,摸出一疊紙箋,向地下一丟,“我丟棄之物,你撿到之後如何處置,我可管不了那麼多。”
樂之揚暗自好笑,拾起紙箋,展開一看。鐵木黎藏匿何處、同夥幾人,四周街巷形勢,人員起居出入,盡都勾畫入微,交代得一清二楚。
樂之揚審視良久,胸有成竹,對著地圖連比帶劃,說出奪寶方略。眾人聽了,各各詫異,只覺異想天開、難言成敗。
鐵木黎與沖大師那日被金針逼退,不敢窮追,返回寶庫。鐵木黎本也想對沖大師下手,獨佔寶藏,奈何寶貝太多,時機緊迫,急需人手搬運看守。沖大師又舌燦蓮花,自言一心複國,並不在意寶藏,三言兩語,竟將鐵木黎說服。
兩人召集人手,日夜搬運寶藏,鐵木黎為此抓來不少民夫,威逼利誘,竟於半日間將寶庫搬了個精光。鐵木黎為防洩密,事後殺死民夫,棄屍地宮,他也猜想地宮另有密道通往他處,但恐樂之揚等人殺回奪寶,不敢深入探究,只想帶著寶物逃得越遠越好。
誰想天不從人願,朝廷削藩,封鎖九門,嚴防出入。鐵、沖二人不敢鋌而走險,只好留在城中,找一間僻靜宅院,暫且存放財寶,只盼風聲過去,再設法將寶物運出北平。
寶物在側,一幹人患得患失、風聲鶴唳,整日守住宅院,幾乎寸步不離。即使這樣,鐵木黎仍不放心,找來十餘輛馬車,將寶物放在車上,一有風吹草動,隨時轉運到其他巢xue。
雖未翻臉,鐵木黎對沖大師猜忌頗深,不許和尚走出宅院。沖大師也樂得清閑,參禪入定、打發光陰,眼看鐵木黎終日守在車前,時刻檢視財寶,心中暗暗惋惜:大國師成了守財奴,到底小家子氣,擔不起光複大元的重任。
是日天色黑盡,鐵木黎守在一輛馬車前,取出翡翠玉盤,手持燈火,摩挲把玩,玉盤光芒輝映,照得須發皆綠。他愛不釋手,慶幸當日手快,趕在撞壁前抓住此盤,回想當時驚險,仍覺有些後怕。
“鐵木黎!”一聲長叫遠遠傳來,蒼勁有力,勢如老龍長吟。
鐵木黎吃了一驚,忙將玉盤塞入寶箱,縱身跳出屋外,抬眼望去,牆頭站立一人,長袍瀟灑,手持木劍,須發迎風飛揚,飄逸猶如仙人。
“楚空山!”鐵木黎心中驚疑,不知這對頭如何找來,舉目四望,並未看見他人,心下稍定,冷笑道,“你來幹什麼?”
楚空山厲聲說道:“葉幫主何在?”
鐵木黎一怔,尋思:“楚空山向我要人,足見姓葉的小妞沒有返回鹽幫。她當日受我一掌、又捱了沖大師一拳,傷上加傷,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口中卻笑道:“我哪兒知道。她不是你家的幫主麼?”
楚空山悲憤道:“幫主一去不回,多半遭了你的毒手,你有種上來,跟我拼個死活。”
鐵木黎心生狐疑,忽見沖大師和那欽等人也應聲趕出,呵斥道:“守住馬車,當心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