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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會當絕頂(二)

萬繩笑而不答,鐵木黎哼了一聲,說道:“後生小子,裝神弄鬼。我跟梁思禽同輩,祖上還有莫大淵源,‘西昆侖’之母是本派伯顏祖師的師妹。你們帶我我去見他,料他也不會不見。”

鐵木黎自忖落單,不敵東島人多,故而有意拉攏西城,合他與梁思禽二人之力,縱然天下高手齊集泰山,也能殺他個七進七出。想象那般情形,鐵木黎微感得意,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誰知萬繩仍是搖頭,說道:“國師抱歉,萬某不能帶你去見城主。”

“為什麼?”鐵木黎惱羞成怒。

萬繩盯著他瞧了一瞧,漫不經意地道:“你不配!”

鐵木黎臉上騰起一股青氣,待要發怒,又強自忍住,冷笑道:“我為何不配?”

萬繩說道:“要想見城主,先破這一座‘周流八極陣’。”

鐵木黎臉色陰沉,這一座陣法頗有門道,倘若換了往日,仔細揣摩,尋其破綻,未必不能攻破,時下東島咄咄逼人,實在無心與之糾纏。他斜眼一瞥,葉靈蘇背負雙手,意態悠閑,大有一旁看戲的意思,不由越發氣惱,厲聲說道:“不是說決一死戰麼?葉靈蘇就在那兒,你們為何不去跟她搏命?”

萬繩笑道:“我們奉命把守此間,葉幫主又沒闖山,為何要跟她搏命?”

“你……”鐵木黎怒極反笑,忽聽腳步聲急,東島群雄、鹽幫弟子紛紛趕到,幾個燕然山弟子渾身血汙、五花大綁,叫人連推帶搡地押上山來。那欽也在其列,看見鐵木黎,高叫:“師父……”話沒說完,便叫一個鹽梟揮拳打翻,那欽躺在地上,怒視鹽梟,頓時又捱了兩腳,踢得渾身蜷縮,猶如蝦米一般。

前有西城,後有東島,鐵木黎身陷絕境,又見弟子慘狀,心中幾欲滴血,咬一咬牙,高聲叫道:“今日我鐵木黎單槍匹馬,橫挑東島西城,就算不幸戰死,也是轟轟烈烈。好叫天下英雄知道,堂堂東島、西城,就是一幫以多淩寡、仗勢欺人的鼠輩。”

此話一出,兩派群豪,臉色均有怒色,可是一時又難以反駁。只因鐵木黎太過厲害,單打獨鬥,只有葉靈蘇能與之爭勝,可是縱然如她,也有東島群豪為之助陣,以多欺寡的大帽子是擺脫不了的。

“欺人就欺人!”楊風來破口大罵,“當初你跟賊禿驢不也是兩個打一個,殺了楚空山嗎?”

“對呀,對呀”眾鹽梟紛紛叫道,“欺負你老韃子又怎樣?你去西天告佛嗎?”

鐵木黎咬牙冷笑,兩手叉腰,斜睨眾人:“好啊,算我鐵木黎壞事做絕,不是東西,你們東島自詡名門正派,跟著老子學壞,不也統統不是東西?”揚起手來,向著下方一掃,將東島群豪統統畫在裡面。眾人暴跳如雷,“狗韃子、老王八”一頓亂罵,葉靈蘇一旁聽著,抿著嘴唇,緊皺眉頭,心中老大別扭。

“阿彌陀佛!”突然一聲佛號,清朗雄勁,壓住一幹謾罵,“鐵木黎,貧僧跟你打,算不算以多淩寡、仗勢欺人?”

眾人應聲望去,但見山下走來兩僧一道。兩個僧人一個緇衣,形容枯瘦,矍鑠有神;一個白衣,高大頎長、豐神如玉,美中不足的是左邊衣袖空虛,竟然斷了一臂。

“賊禿驢!”楊風來沖口而出,瞪著沖大師大吹鬍須。

“淵神僧!”葉靈蘇豎起手掌,欠身行禮,當日燕王府中,若非淵頭陀及時趕到,葉靈蘇難逃鐵木黎和沖大師的毒手,故而心懷感激,見了淵頭陀,自然以禮相待。

“葉幫主!”淵頭陀合十還禮,“許久不見,幫主內傷痊癒,風采更勝往昔。”

葉靈蘇略一點頭,又向那灰衣老道稽首行禮:“席真人,久違了!”

道士正是席應真,數年不見,他須發盡白,可是肌膚紅潤、宛如嬰兒,向葉靈蘇還禮笑道:“葉姑娘聲名遠揚,貧僧身在世外,也是有所耳聞。”

葉靈蘇笑笑,注目看向沖大師,眼裡噴出怒火。沖大師若無所覺,只是望著鐵木黎。

鐵木黎暗叫“晦氣”,禍不單行,這個節骨眼兒上,又來了兩個對頭,當下冷笑道:“淵頭陀,你不在世外修行,老是摻和江湖俗事,簡直就是給佛祖蒙羞。”

“善哉!”淵頭陀笑道,“和尚此來袖手旁觀,小徒新近參悟禪機,倒想跟你討教一二。”

“這麼說,你不跟我打?”鐵木黎目光一轉,盯著沖大師空蕩蕩袖管,輕蔑道,“斷了手的和尚,也敢捋我的虎須?”

“是啊!”沖大師笑道,“我這斷手的和尚向你討教,國師大人想必不會拒絕!”

眾人無不詫異,議論紛紛。葉靈蘇也想不到這兩個惡人反目相向,尋思:“賊禿驢似乎轉了性兒。也好,先看他們狗咬狗鬧什麼鬼。”當下一言不發,冷冷觀望。

鐵木黎心生猶豫,他強敵環視,一百個不願跟沖大師糾纏,可是若不應戰,傳到江湖上去,鐵定說他怕了一個殘廢和尚。雁過留聲,人死留名,縱然轟轟烈烈戰死,也不能留下懦夫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