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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會當絕頂(五)

梁思禽沉默半晌,說道:“離開中土之前,我有一個心願。”

“先生請說!”道。

梁思禽說道:“我自踏足中土,所向無敵,難求一敗,天長日久,甚是寂寞!彈琴須有知音,習武須有對手,我一生之中,也想找個對手,印證生平武道,可惜尋尋覓覓,始終未能如願,直到日暮途窮,方才遇上一人。”

樂之揚一愣,指著鼻尖,驚訝道:“先生說的……莫非是我?”

梁思禽點頭,笑麼?我這點兒微末伎倆,如何能做你的對手?”

“何必妄自菲薄。”梁思禽擺一擺手,“你能在霧靈峰制服六虛之氣,天下任何真氣內力,遇上你的‘天琴’、‘天鼓’,好比羊入虎口,統統不值一提。”

樂之揚一時默然,梁思禽打量他道:“這兩年之中,你又有進步?”

“是!”樂之揚困惑道,“不知為何,我從未好好練武,武功卻是越來越強。”

梁思禽想了想,又問:“這兩年,你可碰過任何樂器?”

“沒有!”樂之揚搖頭,“睹物思人,一見管絃,便覺傷心。”

“音樂之道,終生難忘。”梁思禽又問,“如果技癢,你如何排遣?”

道:“我在心中想象,想象裡彈琴吹笛,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這就是了。”梁思禽微微一笑,“下乘者練武,上乘者合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養心勝過煉氣,你一身武功,已入非非妙境,不練自練,心想事成。”

樂之揚似懂非懂,只覺耳熟,想了想,忽然沖口而出:“不練自練,那不是‘周流六虛功’麼?”

“道貴守一,佛法不二,凡事到了頂兒尖兒,倒也相差無幾。”梁思禽注目樂之揚,“如今我萬事已了,別無所求,只盼離開中原之前,跟你比鬥一場,印證武學之道,了卻生平夙願。”

樂之揚心跳加劇,胸中燃起一團火焰。有道是:“武無第二”,習武之人,天然就是爭強好勝的念頭。樂之揚因朱微之故,心如死灰,此時梁思禽寥寥數句,居然勾起了他的雄心,於是說道:“先生既然看得起我,晚輩明知是輸,也捨命奉陪。”

“你會錯意了!”梁思禽擺了擺手,“想當年,靈道人與釋印神在乘黃觀交手,戰於鬥室之內,不為外人所知。只因真正高士,藐視虛名,看淡勝負,以武論道,冷暖自知。”他環視四周,“此間上接於天,八部又守在下面,故而這一戰,無關勝負生死,只限你我之間,江湖之上,永遠無人知曉。”

樂之揚沉默一下,嘆道:“先生想得周全!”

“時候不早!”梁思禽看一看天色,“你是晚輩,我讓你一先。”

“得罪!”樂之揚後退一步,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向著虛空一勾一彈。

梁思禽衣發飄動,四周起了一陣旋風,口中笑道:“這一招可有名堂?”

“有!”道,“天地一指!”

他一揮手,指尖從上而下,畫出一道圓弧,梁思禽真氣激蕩,為他指力勾動,隨他指尖流走,硬生生裂出一道缺口。

“好!”梁思禽點頭贊許,跟著大袖掃出,“看我‘萬物一馬’!”

話一出口,樂之揚便覺一股真氣從他體內洶湧而出,雄渾浩大、莫可名狀,勢如無數野馬狂奔亂突。樂之揚心知這些無形之馬一旦撞上,比起真馬踐踏還要悽慘,當下十指齊揮,神意化為無形之韁,隔空牽扯“馬群”。

“呵!”忽聽梁思禽輕笑一聲,“馬群”陡然收攏,勁力變散為聚,萬馬合一,威力更強。

樂之揚團團亂轉、雙手狂舞,一面躲閃,一面牽制,可那一股真氣遇強越強,翻滾奔騰,如癲似狂。

樂之揚不躲不閃,十指彈挑撫按、起落如飛,對面真氣來勢一頓,竟被硬生生挽住,當空滾動,勢如無形氣球,瞬息間漲大了一倍。

樂之揚兩眼睜圓,額頭見汗,心知“周流六虛功”一旦發動,若不及時遏制,勢必無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直到將他摧垮為止。當下鼓起兩腮,噴出一口真氣,鋒芒所向,對面的真氣瓦解流散。

一口氣吹完,那一匹無形之“馬”,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