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這次再回,直接把那道題的每一步驟都分解了,精切到某個分數他是怎麼約的分。
遲嶼笑了笑,有種程央其實已經看穿了他的小把戲並且以此警告的感覺,但他還是面不改色的打了行字過去,“你過來當面給我講吧,講兩個小時,我應該就能聽懂了。”
這次的反應有些慢,比他分解全部的步驟還要慢,手機半天沒動靜,遲嶼差點以為他要拒絕了,一直等到他把這道題按照他寫的抄完,程央才給他回了個,“好。”
進門的時候,程央身上有些潮濕,頭發上沾著細小的雨霧。
“下雨了嗎?”遲嶼問:“你怎麼過來的?”
“坐公交,半路開始下的。”程央隨意的擼了兩把頭發,換好鞋,往他房間走,“哪道題?”
遲嶼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回身勾過他的腰,從後面抱住他,在他後頸那吻了吻,帶著點氣音在他耳邊說:“你還真以為我喊你過來就為了給我講題啊?”
程央身體一僵,想要推開他,遲嶼自己先鬆了手,去衛生間裡拿了塊毛巾過來。
“下雨了怎麼不喊我去接你?”他把程央拉到沙發上坐好,給他擦頭發。
隔著毛巾的手指很輕,怕弄疼他似的,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手下的動作,都太自然了,換在以前可能沒什麼,但在經歷過這幾天有意冷卻下來的陌生後,如此的親暱顯得有些突然。
程央剛想說話,遲嶼膝蓋往沙發上一頂,俯身吻了下來。
不同於以往的急切與熱烈,遲嶼這次吻的很輕,像是傾注了極大的溫柔與耐心,帶著點小心翼翼,唇舌貼著他緩緩的勾咬,每一次進出,都能感覺到他撥出來的氣流從他臉上輕柔的掃過,他吻他的眼睛,鼻樑,下巴,在他的脖頸處留戀,隨即呼吸變得急促,一路啃咬著往下。
程央其實不太願意在事情還沒有解釋清楚之前就跟他上床,就好像肉體上的釋放能把所有問題的症結都一併掃除一樣。
粉飾裂縫誰都會,但沒有人能保證,沒有信任縫補的牆皮,將來一定不會因為某個契機再次脫落,這樣的症結越積越多,僅靠慾望與沖動苦苦支撐,坍塌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推開遲嶼,遲嶼下身蹭著他,在他耳邊低聲央求。
程央被放倒在沙發上的時候,有些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無論是好是壞,這至少還是個契機不是嗎?
關系總不可能一直這樣冷下去,就算最後是以這種方式解決,這一步終究還是遲嶼先走的,想要完完全全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試想如果是自己站在他的位子上,就一定能比他做的好嗎?
想到這,程央勾住他的肩膀,臉用力埋上去,努力讓自己忽略心底那種難以言說的痛意,兩條腿緊緊的崩著,任由遲嶼的手在他身體各處流連,最後熟門熟路的脫下了他的衣褲。
不著寸縷的躺在開闊的客廳裡讓他有些說不出來的羞恥,他一直沒有抬頭,也沒有出聲,無論身下遲嶼怎樣激烈的動作,他都有意讓自己不要去看去想,忍過去就好,他對自己說。
所以他也沒有聽到,猶如潮水一般充斥在他耳朵裡的劇烈喘息裡,那一聲清脆的開門聲。
遲嶼猛地一下停了下來。
程央轉頭往外看,只看到一個輪廓,就被遲嶼抱住了頭,緊緊的壓在他胸口。
“滾出去!”他聽到遲嶼嘶啞著聲音朝門外吼了聲。
“給你們五分鐘,穿好衣服出來見我!”一個同樣震怒的聲音,程央聽出來那是遲海東的。
他頓時手腳一陣冰冷,他們……被看見了,就在遲嶼家裡,以這樣一種醜陋的姿勢。
“程央,程央。”遲嶼喊他,抱著他在他臉上親了親,“別怕,沒事的,先穿衣服。”
程央機械的坐了起來,抓過衣服往身上套,都沒來得及細看有沒有穿反,他站起來,身體動了一下,朝著門的地方,似乎是想出去,但等反應過來遲海東就在門外,他又站著不動了。
遲嶼穿好衣服過來,捧著他的臉,讓他看著他,“你在這裡等十分鐘,十分鐘到了你開門出去,放心,我不會讓他見你。”
程央有些木然,像是還沒從這一場橫生的枝節裡反應過來,遲嶼在他額頭上吻了吻,“傘在鞋櫃上面,等他走了我聯系你。”說著他拍了拍他肩膀,開門出去了。
程央聽到門外有人在說話,但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之後是腳步聲和電梯開門的聲音。
他站在門口,看著牆上的鐘,真的等了十分鐘,才握著把手,把門擰開了。
門外沒有人,其實他早就知道沒有人了,只是不等夠遲嶼說的時限,他有些不敢去開。
外面雨比他來的時候大了許多,他沒有拿傘,就這樣走了出去。
淅淅瀝瀝的雨水澆在身上並不覺得涼,反而讓他過熱的頭腦有些清醒,沒有哪一刻他像現在這樣審視過自己,那一聲開門聲和隨之而來的暴怒聲裡,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下賤。
公交車沒有來,他也不想等,就這樣在漫天的水汽裡往回走,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走累了他停下來,蹲在路邊,摸了摸口袋,沒有煙,只有一串鑰匙和一隻手機。
鑰匙很快就將不屬於他,那個他住了十八年的地方,有時候程央覺得,命運就是個窮途末路的瘋子,生來就為了把人逼入絕境,只是像他這樣一個早就一無所有的人,究竟有什麼吸引它的地方,讓它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井下石。
他把手機拿出來,摁亮了螢幕,所以這是他不肯低頭的代價嗎,還是他痴心妄想的責罰?